这日周三,临近中午,许亦欢又在操场上看见江铎。
原本上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因老师临时开会,与下午的体育课对调,于是就这么和三班不期而遇了。
今天老师让练铅球。许亦欢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总往隔壁篮球场飘。三班自由活动,男生们组织打球,女生们围在场边观赛,不时传来欢呼和呐喊,夏日热潮提前扑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比去年,江铎好像又拔高了一些,站在一群男生里竟然那么显眼。
篮球赛一场四节,到第二节时对方球员犯规,许亦欢看见江铎准备罚球,他脱下校服外套,随手扔在场边,地上有点脏,邱漫捡起,拍拍灰,自然而然搁在手腕里。
许亦欢提起一口气,猛地扔出铅球,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砸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骄阳当空,愈渐毒辣。
临下课,哨子吹响,球赛结束,江铎随手扯扯汗湿的校服,走到场边,邱漫递上矿泉水和纸巾,一边看他仰头把水往脸上冲,一边抱着外套等在一旁,有说有笑的,也不知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许亦欢觉得这场景何其眼熟,俨然就是初中时的自己和孟嘉浩啊……暧昧不清,绝对有问题。
想到这里,突然感到不爽,至于生气原因,她左思右想,大概是嫉妒江铎过得如此春风如意吧。
许亦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稍微深想就愈发不对劲,她敲敲额头,提醒自己务必清醒一点。
……
晚自习,化学课,讲月考试卷。
因为明天是清明节,学校放假三天,大家都有些心神荡漾,期盼着快些放学。
许亦欢更是听不进去,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小说,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底下翻一页,看两眼。
化学老师名叫李跃平,四十出头,为人严肃,几乎只和成绩好的同学打交道,对于成绩不好的,只要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捣乱,他也不太搭理。
许亦欢做贼心虚,总觉得李跃平的视线往这个方向扫,吓得她不敢再做小动作。
第一节课下课,王简嘲笑她说:“你也太蠢了,鬼鬼祟祟的,一只手还放在抽屉里,他在讲台上一眼就能看穿啊。”
许亦欢拖着下巴:“那我还能怎么办,讲题实在太无聊了。”
“笨啊,”王简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就把书摆在桌面上,他肯定以为你在看卷子呢。”
“有道理。”
第二节课,许亦欢果真把小说摊在桌上,右手执笔,不时地动一动,假装在写字。
好刺激。
谁知小说没翻两页,一个粉笔砸到面前。
“许亦欢。”
她心里咯噔一跳,从书里抬起头,看见李跃平朝她走来。
“胆子不小啊,上节课偷偷看,现在明目张胆摆到台面上了是吧。”
“……”
“把书给我。”
她颤巍巍交上去,听见他说:“下课来我办公室。”
完了。许亦欢万念俱灰地转头望向王简。
“咳。”他干咳一声别开了脸。
***
晚上九点二十,下课铃响,二中放学。
许亦欢问自己,她是有多蠢才会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话。
“我错了,我错了,”王简恨不能给她跪下:“放假回来给你买烧仙草,再加一份鸭脖,行不行?”
“不行!”
“姑奶奶,我真的错了……”
“许亦欢。”李跃进皱着眉头在门口催她:“来办公室。”
她欲哭无泪,狠狠捶了王简一拳,苦着脸跟上,心想这下死翘翘,肯定要给家里告状,许芳龄听了还不知会怎么摆脸色呢,她想到那场景就害怕。
万念俱灰,真的万念俱灰。
走到办公室,只见李跃平把书往桌上一扔,座机挪到她面前,说:“给你家长打个电话。”
“……”
许亦欢倒吸一口凉气,抠着手:“老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看了。”
李跃平无动于衷:“别跟我来这套,快打。”
许亦欢双腿发软,咬着下唇,赴死般拿起话筒,就在这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胆大妄为的念头,这念头带着一线生机,要么能救她一命,要么彻底玩完。
她屏住呼吸,犹豫片刻,手指按下一串号码。
三声过后,那边接起来。
“喂。”
她心跳如鼓,强自镇定地开口:“喂,爸爸,我是亦欢。”
那边默了数秒:“什么?”
“我……上课看书,被老师没收了,让给家长打电话。”
那边又默了数秒:“我是江铎。”
许亦欢咬牙:“我、知、道……”
这时,李跃平面色不耐地伸出手,示意她把电话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