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古代二十二点都不友好:(2 / 2)

名士 雾十 1709 字 2022-09-30

“你慢点。”卫玠站在马车上,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小五郎年幼莽撞,属于“路都走不稳,就非要跑的”的典型,卫玠看着他颤颤巍巍、不甚熟练的样子,就忍不住担心。

世间的事,大多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小五郎眼见着要跑到马车前时,他那两条小肥腿一时没能捯清楚,前脚跟绊后脚尖,一个趔趄就朝着木梯栽了过去。

幸好跟在他身后的七娘眼尖手快,一把扯住了他。但是七娘也只有四岁,还带着些虚胖的婴儿肥,身上只有肉,没有劲儿,努力往后一仰,就结结实实的坐了个屁墩。连带着小五郎也倒进了她的怀里,撞的生疼。

两个小孩子皆是一愣,然后就吓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婢子根本来不及上前。唯有刚刚跪在一边,后来给木梯让了道的胡人少年反应还算及时,飞扑将自己的胳膊垫在了七娘身下,没有让她真的摔断尾巴骨,只是被胡人少年结实的胳膊给硌了一下。

婢子们慢一拍的赶到,快速扶起了自家小娘和郎君,各种疼哄劝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舍得分一点关心给那个胡人少年,就仿佛他是不存在的一般,甚至有人着急小主人而直接踏过了少年的手。灰黑色的脚印踩在布满老茧的掌纹上,是那么的刺眼。奶娘还在叫嚷:“这是哪家的奴隶?这么没眼力界!挡在路上是要成心绊倒谁吗?”

救了七娘和五郎的胡人少年就这样默默的爬起,然后默默的重新跪下,默默的请罪。他接住了七娘的胳膊甚至都没办法用劲儿撑地,他艰难的尝试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在他更深的把头低下的瞬间,他眼中的光与他心中的希望一起碎了。

他想起阿娘曾对他说的,去洛阳吧,匐(fu)勒,那里是京城,是世界最富饶的地方。水是热的,饭是香的;贵人云集,黄金遍地;那里的名士连说话都仿佛带着墨香;那里的世家极有教养,如活菩萨般,高贵又仁慈。

洛阳果如阿娘所说的那般繁华,甚至比阿娘想象中的描述还要奢靡。可洛阳的贵人……他们待人确也是温和有礼的,只是对于他们来说,奴隶并不是人。

在这样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车队好不容易才正式启程。

胡人少年沉默的跟在队伍的后面,哪怕胳膊再疼,他也不得不紧跟而上,因为不如此的话,监督他的马夫的鞭子就会无情的抽下。如果说高高在上的世家对奴隶的态度,还仅仅是一种连说话都不屑说的冷暴力,那么同为下仆的普通人对待努力,那就是真暴力了。总有人喜欢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找存在感。

在车队远离了世家显贵聚集的上东门后,卫玠身边的阿李带着伤药,从车队最前面走到了队尾。

“给你。”

这个同样有着胡人血统的婢子,在出现在胡人少年眼前时,把他结结实实的罩在了一片阴影里,如一座小山般,让少年只能仰望。

少年看着阿李,暗淡的眼珠子都仿佛忘记了转动。

“先擦上伤药吧,”阿李柔声道,“郎君说舅爷家的别苑有疡医(外科大夫),等到了再给你仔细瞧瞧。”

“郎君?”胡人少年不可置信道,那已经支离破碎的亮光重新开始聚集。他来洛阳其实并没有几年,话语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浓重口音,他死死的捏着手里的药瓶,再次确认道,“真的是三郎君让你给俺的吗?”

如今的车队里就只有卫玠这一个小郎君。

阿李奇怪的看了眼头发微卷的黑壮少年:“不是郎君心善,那还能有谁?郎君说了,你要是实在是太疼走不了路,可以去前面和他说说话。谢谢你救了七娘子和五郎君,他俩被吓坏了才一直哭,要不然也一定会记得感谢你的。”

胡人少年皮糙肉厚,其实远没有到疼的走不动路的阶段,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就说了一句:“那劳烦姐姐为我引路了。”

阿李性格质朴,信以为真,带着少年赶去了最前面的马车后,就直接让他和马夫并排坐在了车辕上。

少年对阿李的话也信以为真,等着三郎君找他问话。

但是三郎君……

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胡人少年蹭一路车坐而已。

……

古代进城要检查,出城也要检查。卫玠和二舅离开的这一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们要走过的一门三洞制的大夏门,排起了仿佛看不到头的长龙。

胡人少年以为要排很久,三郎君肯定要找他说话了。

结果……

没等一会儿,就有专门的守城官员上前来问安,手持剑戟的士兵亲自开道,生生给他们的车队让出了一条广阔的大路。所有仆从均是见怪不怪的昂首挺胸,带着优越感从苦苦等候的其他车队眼前疾驶而过。因为他们是世家,所以插队出城根本不需要理由,别人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卫玠在车队走到巍峨的城门下时,特意让婢子给他撩开帘子看了一下,发现堵车的原因是上面突然严查,却不巧赶上今日好几个大商队离城,这才造成了混乱。已经有人在负责紧急疏散,尽可能的改道其他城门了。

坐在驼峰之间的绿纱少女激动的对她阿兄说:“你看,你看,那就是我那日见过的贵人。”

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

曾以为再也没有交集的两队人马再次擦身而过,卫玠也看到了绿纱少女,冲她再次笑了笑。然后,卫玠的车队就再次呼啸着远去了。

匆匆一瞥间,卫玠注意到拓跋六修也看了一眼那个商队的古怪标识。

由于王济也在车内,卫玠不好问平时对周边的人总是目不斜视的拓跋六修在看什么,但他还是不断的用灼人的目光逼问着拓跋六修,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拓跋六修和那个商队之间肯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