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旗倒塌,马其顿勇士的信念随之崩塌。马其顿方阵好像雪崩一样溃散了,士兵们丢掉沉重的长矛盾牌。毫无意志,甚至毫无意识的四散奔逃。草原上到处都是溃散的马其顿士兵,而秦军骑兵则是在用最后的体力追杀。
这场仗打了足足有大半天,许多士卒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战争的进程极大的考验了人的体力与毅力,这不单单是装备军制还有勇气的较量,更是东西方军人意志的较量。
云玥站在山岗上,脚下是蚂蚁般蠕动的人群。黑色的是秦军,黄色的是希腊人。更远一些的地方,数头大象的尸体还在燃烧。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黑烟里不时冒出橘黄色的火焰。
数千年来,中国军人总结出了许多兵法。孙子兵法,太公兵法,尉缭子兵法,三十六计等等等等!人们习惯性的以为,打仗就要是使计策才能成功。可实际上,真正的战争从来都是充满了血腥与暴力。智慧的火花在里面只是偶尔闪现,更多的是战士们刀对刀,枪对枪的舍命搏杀。
猎猎飘扬的云家军旗,与掉在地上任人践踏的亚历山大王旗并无不同。所不同的是,华夏族的军人更加坚韧更加顽强而已。
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折断了刀枪麦秆一样插了地上的箭矢。还有浑身鲜血淋漓,仍旧在地上挣扎的士卒。滚滚浓烟处处升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对不懂得战争的人而言,战争舒为浪漫,引得无数人为之歌颂。可真真正正到了战场上,就没有人笑得出来,歌颂得出来。
面对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不知名的人体零件。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上,拽都拽不起来的士兵。再伟大的诗人,也朗诵不出优美的词汇。有的只有凄婉与哀伤,战争从来就是血与肉凝练出来的怪胎。如果可能,云玥不想再打哪怕一场最小规模的战斗。可历史的车轮就是由这些大大小小的战争推动。
在近代工业革命之前的世界。左右人类财富增长的技术因素相对甚微,按人头计算的绝对劳动力叠加更为直接有效。要将人类社会中的一些种族捧上文明的阶梯,拿另外一部分人当做垫脚石显然是最简单快捷的途径。
于是强大的种族欺凌弱小的种族,将这些种族奴役起来。成为绝对廉价劳动力的来源,于是一场又一场征服与反征服的战争就这样成为了人类历史的主角。
于是也出现了一位又一位,有名的或者无名的为了国家与民族尊严忘我牺牲的人们。一个民族最为可歌可泣的荣耀时刻,并不是问鼎天下主宰四海之时。而是是生死危亡的绝境之中,爆发出不屈抗争精神的那一幕。
就好像数千年之后,华夏族再一次面临亡族灭种的危机。无数华夏族的军人,用自己的身体扑向敌军疯狂的坦克。用每天一万人的代价抗争了八年之久,尸山血海之下。侵略者退却了,他们是敢于玉碎的民族。可他们碰见的,却是不折不扣的粉碎机。
一个个不识字的华夏军人,为了子孙说汉语识汉字的权利。为了不被异族奴役,他们迎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古埃及灭亡了,古巴比伦灭亡了,古印度也灭亡了。印加玛雅更是只能从雨林中的金字塔里,找到他们的遗迹。
可华夏民族至今仍旧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创造了人类世界最为璀璨的文明。靠的,就是这种奋勇拼杀绝境求生的精神。
云玥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身子有些发飘。面对尸山血河,没人能够淡定如常。红底黑字的云家大旗飘扬在风中,红的像血黑的也像血。
“侯爷!我们胜了!”蔚獠看着溃退的马其顿军队,喃喃的说了一句。像是对云玥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曾几何时,他已经失去了胜利的希望。尤其是战象从敌军后阵冲出来的那一刹那,蔚獠浑身好像坠如冰窖一样的凉。如果没有云玥,果断的用投石机砸退了这些大家伙。云家此战必败无疑,数年精心准备的精华所在。数年操持的人才物资积累,也将尽毁于此役。此战虽胜,但也是险胜惨胜。
“是啊!我们胜了!”转过身,努力不去看那如修罗炼狱一样的战场。
“收拢队伍,让骑兵回来。穷寇莫追,这里距离他们的家乡千里万里,即便是想跑也跑不回去。各部不可滥杀,这些可都是极好的奴隶。”云玥甩了甩头,作为军事统帅不需要多愁善感。平凉数十万军民都靠着他吃饭,为平凉弄一点廉价劳动力才是正经。
“喏!”郑彬称喏一声,转身传令去了。
事实上,战场现在剩下的马其顿士卒也没有办法跑。即便扔掉沉重的长矛和盾牌,他们仍然跑不过战马。无论从速度还是耐力,他们都完全处于下风。
有些意志崩溃的士卒更是跑着跑着,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因为那些黑甲骑兵,早就跑到了他们的前头。那些骑着骆驼的阿拉伯人,跑的比兔子还要快些。还在继续奋战的,只有希腊的那些“王的朋友”们。甚至,连马其顿步兵也开始成片成片的投降。
“王的朋友”们不愧是希腊军队的精锐,尽管四周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但他们仍旧在与秦军骑兵搏杀,因为他们的阻碍那些阿拉伯骆驼骑兵才逃出升天。好多仆从国的步卒,也趁机向草原深处亡命奔逃。
“呜呜!”号角声响起,章邯惊讶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号角明明就是撤退的军令,眼看胜局已定。为何还要放走这些顽强的敌人,按照章邯的想法,这些家伙都应该立刻干掉,留着当俘虏都是祸患。
可军令不可违,无奈的章邯只能带着重甲骑兵撤退了。
蔚獠调集了六个步兵师将“王的朋友”们团团围住,章邯的想法是对的。蔚獠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一阵箭雨之后就是装满火油的投石机猛砸。
一个浑身都是伤的家伙被战马拖到了草原深处,这里没有撕杀也没有鼓号。只有受伤的战马,守护者不省人事的主人。金黄色的铠甲在夕阳下反射着血红的光,血肉模糊的脸看不出容貌。战马不断用舌头舔着主人,微风中主人满是伤痕的手似乎动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