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好像小刀一样刮着脸,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花。草原上没有了枯黄色,取而代之的是通天彻地的雪。不知为何,雪落在草原上反射出来的光居然是红的。有些妖冶,有些诡异,更带着一丝焦虑与血腥。人行走在这样的天气里,好像进入了一个混沌的世界。
左大都尉挥舞马鞭,将马催得飞快。人和马的鼻孔里都喷着白气,这样的天气这样骑马很危险。大地冻得跟石头一样的硬,如果战马摔倒马上的骑士会像炮弹一样射出去。筋段骨折是最好的结局,若是摔得生活不能自理,那便是生不如死。
他不能不这样跑,因为事情太过紧急。前面就是华夏人的营地,远远的便见到一个个黑点儿站在雪地里。营门口吊着两个赤条条的家伙,身上被鞭子抽得遍体鳞伤。那些伤痕在雪地的映衬上,显出了诡异的紫色。一条条的挂在人身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两个家伙随着北风一飘一荡,好像夏天时瓜秧上结的黄瓜。左大都尉一闭眼睛,终于还是来晚了。这样的天气里,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得被冻成冰棍儿。完蛋了,看来需要再找人跟秦王联络。这两个人死了,不会说了什么吧!
从他们身上的伤痕来看,应该不会。这些都是忠于秦王的人,嘴应该很硬。不是说秦王身边都是死士么,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死士吧……!
等他紧赶慢赶来到营门前的时候,两具尸体已经被扔进篝火之中。大滴大滴的尸油,正顺着脚跟“嘀嗒”在火上。橘红色的火舌****着火苗,冒出一缕缕蓝汪汪的火和土黄色的浓烟。好大一股烟柱蒸腾而起,然后被寒风撕裂成了碎片,消散在天地之间。用不了多久,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会变成干枯焦黑的尸体。再然后,就会变成一捧骨灰,被寒风吹散在草原。人的生命不过尔尔而已!
营门口钉子似的站着数十名武士,平凉军的军纪森严。白雪落在黑色的盔甲上,冻成了冰仍然无一人敢动。不过人家保暖的设备也的确是好,每个人的头盔里面,都有一层羊毛衬里。耳朵上还有两只护耳,可以确保最冷的冬季里也不会被冻掉耳朵。
握着刀把的手带着厚厚的棉手套,食指还是单独伸出来的。保暖的同时,还兼具了灵活性。更不要说,铁甲的下面是厚实的棉衣棉裤。脚上蹬着的是羊毛毡靴,里面塞了厚厚的棉鞋垫。每人都有n双鞋垫,每天都有新的鞋垫换。
左大都尉看了看这些武士便摇了摇头,就这一身装备好多匈奴贵族都置办不起。别说有价无市的云家铠甲,就算是棉衣棉裤都贵得要死。五头牛一件棉衣,四头牛一件棉裤,也不是哪家都能消受得起的。
不过左大都尉得承认,棉衣棉裤这东西穿在身上。除了暖和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轻便。尤其是他这种上了年岁的人,只要穿上了身就会又笨又沉的匈奴皮袍子深恶痛绝。
下了战马,左大都尉再一次看了看那两具眼睛已经冒出火来的尸体。完了,已经完全没有救了。
郅枭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柄,随时做好迎敌的准备。尽管范增说匈奴人绝对不会动手,可他还是紧张得像一只看见狗的猫。
现在的郅枭也是上校军衔,对于一个降将来说。这种待遇已经殊为难得,以前他跟着齐国远一起负责民军的训练。
乃头山与亚历山大一役,平凉军损失惨重。大批的一线指挥官阵亡,回到平凉休整之后。好多后备役的军官,进入到了现役成为了现役军官。蔚獠正指挥着平凉军进行最大规模的整补,尽快****干净自己的伤口。重新成为一头草原上谁也不敢惹的饿狼!
一只手搭在郅枭的肩头,身后传来范增的声音。“别紧张,匈奴人不会动手。他们是草原上的狼,狼要袭击猎物之前,都会观察!只要猎物显得紧张警惕,它们就会逮到机会攻击。因为,只有弱者才会紧张。一遇到事情,就变成惊弓之鸟。”
这些文人就会唱高调儿,这是郅枭给范增的评价。不过没办法,范增是这次出使的使节。而他则是范增的下属,按照平凉的军制范增如今就是他们这个团的统帅。身为团长的郅枭,自然也得听范增的。
“左大都尉,今天下这么大的雪您怎么来了。快点来屋里坐,今天晚上有土豆炖牛肉。进来喝一杯暖暖身子!”范增热情的赢了上去,以手抚胸给左大都尉施了一个礼。这些天在匈奴人堆里混,匈奴人的礼仪倒是学了个十足。
“范增先生,您是平凉侯的使者。可您也是大单于的客人,在这个草原上只有大单于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你怎么能私自处死人贩呢?”左大都尉一指正在烈火中焚烧的尸体恼怒的道。
“左大都尉,他们可是华夏人!”范增坏笑着狡辩道。
“草原上的华夏人,也要听大单于的命令,尊我大匈奴的律条。”左大都尉已经是在咆哮,被范增干掉的那两个人是秦王派来与匈奴人谈判的关键人物。现在条件没谈妥,居然使者就让范增给杀了。这可怎么是好,那可以意味着滚滚而来的好处。
范增“呲”的一笑,心道你们匈奴人还有律法?一个草原蛮族而已,你们的法律漏洞,老子可以赶着大车在里面跑都没问题。
“左大都尉,匈奴律范增也听说过一些。不就是杀一个华夏人,赔偿两头牛么?这两个人是我范增下令鞭杀的,就赔大单于四头牛如何?来人,牵四头牛来。”范增转身对着身边的郅枭道。
“这个……!”左大都尉一时语塞,匈奴律中的确有这一条。可这是针对匈奴人杀华夏人的律法,华夏人杀华夏人匈奴律法之中并无任何规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