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圣军的诸位将军满心感叹,何冲也在心中赞了一声沈苏姀眼下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那有些沉重不安的心也在沈苏姀这模样之中渐渐地安稳了下来,其余四人和何冲想的差不多,早前小心谨慎的模样也变得有几分从容不迫。
高位之上的璴意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那微扬起的唇角笑意越深了两分,忽而端起手中酒盏朝向沈苏姀,一开口便是全然不同与秦王的清贵润朗的深长之声,“敬洛阳候……”
诸将眸光微闪,也方向一变朝向沈苏姀,“敬洛阳候!”
这么多人都向沈苏姀举杯,沈苏姀坐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眉头终于皱了皱,而后将手落在那酒盏之上,正要抬起,身旁一人却已经举杯而起,何冲眉头紧蹙的看着主位的璴意,“世子有所不知,侯爷不会饮酒,请世子恩准由末将代劳!”
何冲早年间也是军中征战之人,说起话来亦颇有征伐之气,然而他此刻这行为多少有些逾越,璴意的表情还未变化,倒是先惹得对面的苍圣军将军们眸光一冷,何冲面色不变,却是一点都不怕,璴意便狭着眸子看了何冲一眼,诸人本以为他要发怒,却不想他只是微微垂手,而后将酒盏一放,笑道,“准了!”
既然是何冲代酒,璴意便也失了饮酒的兴致,而何冲更没想到他会准,眸光微变又看到了璴意唇角淡淡的笑意,心中略浮起两分不安,垂眸看到自己手中的酒液,他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便是这一顿,对面人群之中当即有人讽笑起来。
“何统领莫不是不会饮酒?”
“既然如此怎敢替侯爷……”
何冲眉头微蹙,仰头便将眼前的一杯烈酒灌入喉中,对面诸人略带戏谑的叫了几声好,又重新对着璴意将杯中酒一口饮了齐齐落座,璴意被何冲搅没了和沈苏姀喝酒的机会,可他一点也不曾动怒,将那酒盏放下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满是兴味的靠在椅背之中,屈肘落在椅臂之上,眸光,极其深幽的钉在了沈苏姀的身上!
墨发垂肩,白衣胜雪,银面清冽泛着寒光,本是极为神秘贵胄的仙然模样,却因为他深眸半狭透出分明的觊觎和占有掠夺之意而显得邪肆万分,明亮的灯光从他肩头罩下,他那长身倚坐的模样堪堪如同个月下欣赏猎物的妖王,猖狂而又霸道,便是殿中的男人们都被他引的瞩目,而这个引人眼球的人,眼底却好似看不进旁的,哪怕沈苏姀眉头都未动一下,他仍是看得专注,看得愉悦,看得津津有味!
陆衎轻咳两声,忽然看着沈苏姀道,“两年前侯爷一掷万金拯救漠北与危难的大义之行微臣仍是历历在目,别说是外头的百姓,便是苍圣军的弟兄们都对侯爷感恩戴德,世子爷待侯爷更是感激至深,此番至漠北,请侯爷万万莫要拘束,便只当是到了自家,若是侯爷不弃,请一定多留些时日,好让世子爷一尽地主之谊!”
陆衎一番话说的十分情真意切,而“璴意”向沈苏姀请婚之事在座诸人却都是知道的,陆衎说完,苍圣军将军们便都十分兴味的看向了沈苏姀,沈苏姀眼睫一抬看向陆衎,语声平平,“陆侍郎的好意沈苏姀心领了,只是此番本候乃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赈灾,将银子送至漠北,本候自然是要早日回去复命的。”
低下的苍圣军将军们听到这话眼底亮色微暗,抬头看向主位上的璴意之时却发现自家世子爷仍是一副专注模样看着沈苏姀,将军们眉头一簇,额间欲有冷汗落下,看了看沈苏姀面上的淡色,再看了看自家世子爷的垂涎之色,这反差一时有些大,将军们一边着实佩服沈苏姀的定力,另一边却觉得自己似乎都随着自家世子爷气弱了两分。
陆衎虽然得了沈苏姀的拒绝之语笑意却不变,点了点头忽的想起什么似得道,“侯爷此话也有理,所幸侯爷再来苍穹之日亦不会远矣,只是不知钦天监说的天象有异何时才会变化,至多到了年后总该有好转的吧,到了那时……”
陆衎说起话来总有他自己的味道,略有些热闹的气氛之中仍是能引得除开璴意之外的所有人都去听他的话,众人眸色都是微微一变,俱是明白陆衎所言乃是那璴意朝沈苏姀请婚之事,苍圣军的将军们闻言眼底都是一亮,唇角的笑意亦是兴味,这边厢何冲却没有让陆衎把话说完,唇角微抿的看向主位,“听闻今日世子爷带了一位小公子去了苍圣军南营?”
何冲人在东营,却也能知道璴意的行踪,这倒是惹得璴意眉头微挑,不仅是他,便是陆衎等人都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家世子爷被人如此问话必定不虞,却不想世子爷璴意看着沈苏姀的眼神却一时更为深幽了些,看也不看何冲的点了点头,“是。”
何冲眉头微蹙,见璴意就这么的承认了自己伤风败俗的行径,一时心中暗骂两句面上的颜色更是沉暗了些,“既然如此,想必世子爷也无需侯爷再至苍穹!”
何冲心说,你既然好男风,何必揪着别个姑娘不放,可他全然误解了事情的真相,更全然低估了璴意的嚣张程度,却见璴意摇了摇头,语声深长道,“本世子可带今日那小公子去南营,也想让洛阳候再至苍穹,这并无冲突。”
何冲眸光一暗,看着璴意那模样深吸口气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眼下不是做着口舌之争的时候,转眼看向沈苏姀仍是那副四平八稳不动声色的模样,何冲心头也是微微一定,再不和璴意顶撞相争,陆衎看着何冲那模样唇角一勾,却是眉头一簇看向何冲和他身边的几个小将,“几位将军为何不用膳不吃酒?莫不是这酒菜不合口味?”
何冲几人的心思自然是不要轻易沾这里的东西,可是陆衎这般不说他们却不好不动,陆衎看到他们面上的犹疑之色唇角微抿,转眼便看向一旁的侍婢,“撤下去,为几位将军换上新的菜肴和酒品,漠北虽然贫苦,却万不可怠慢了诸位君临来的贵使。”
话音一落,侍立一旁的侍女们当即上前一步将几人桌案上的东西一一扯了下去,不出片刻,又有新的换了上来,陆衎等人仍是瞧着他们,这一下他们再不好不动,当下人人都端起了那酒盏,丝竹之声不断,坐在上首位的璴意不发话,底下人也自都随意几分,见何冲不得已又喝了一杯酒,对面的坐席之中忽有一人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