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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能往北也不能往东,不能往北也不能往西。

四面七方都有南方佬。

只有一条出城的路南方佬还没拿到手。咱们的军队就是由这条路撤退的。可这条路也通不了多久了。

降蛟将军的骑兵正在冰霜湖打一场后卫战来维持这条通路,以保证部队撤退,部队一撤完,这条通路也就完了。

你如果跟随部队沿金穗克藺诺公路走,他们就会把独角兽拉去,这匹独角兽尽管不怎么样,可我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偷到手的呢。

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呀?“

听他说了这许多话,她站在那里浑身哆嗦,几乎什么也没听见。不过,经他这一问,她却突然明白地要到哪儿去了,她明白在这悲惨的整整一天里她都是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的。

那唯一的地方呀!

“我要回家去,“她说。

“回家?你的意思是回爱神之吻?”

“是的,是的!回爱神之吻去!呐,周博,我们得赶紧走呀!“他瞧着她,好像她神志不清了似的。

“爱神之吻?我的天,笨笨!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整天在圣光伊甸园打吗?

就是为了抢夺在冰霜湖前后十公里的那段大路打呀,甚至打到圣光伊甸园的街上去了。

此刻南方佬可能已经占领了整个爱神之吻,占领整个灵露福地了。

谁也不清楚他们到了哪里,只知道他们就在那一带。

你不能回家!你不能从南方佬军队中间穿过去呀!”

“我一定要回去!“她大喊道。“我一定要!我一定要!”

“你这小傻瓜,“他的声音又粗又急。“你不能走那条路嘛。

即使你不碰上南方佬,那灵树林中也到处是双方军队的散兵游勇。

而且咱们的许多部队还在陆续从圣光伊甸园撤退。

他们会像南方佬一样即刻把你的独角兽拉走。你唯一的办法是跟着部队沿金穗克诺公路走,上帝保佑,夜光夜里他们可能不会看见你。

但是你不能到爱神之吻去。

即使你到了那里,你也很可能会发现它已经被烧光了。那样做简直是发疯。我不让你回家去。”

“我一定要回去!“她大声嚷着,嗓子高得尖叫起来了。

“你不能阻拦我!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我的妈妈!

你要是阻拦我,我就杀了你!我要回去!“

恐惧和歇斯底里的眼泪从她脸上淌下来,她在长时间紧张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了。她挥舞着拳头猛击他的****,一面继续尖叫:“我要!我要!哪怕得一步步走回去也行!“

她突然被他抱在怀里了,她那泪淋淋的胸脸紧贴在他胸前浆过的衬衫褶边上,那捶击他的两个拳头也安静地搁在那里。

他用两手轻柔地、安慰地抚摩着她的一头乱发,他的声音也是柔和的。那么柔和,那么宁静,不带丝毫嘲讽意味,好像根本不是周博的声音,而一个温和强壮的陌生人的声音了,这个陌生人满身是灵泉、烟草和独角兽汗味,使笨笨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来。

“好了,好了,亲爱的,“他温柔地说。“别哭,你会回去的,我勇敢的小姑娘。你会回去的。别哭了。“

她感到什么东西在触弄她的头发,心中微觉骚动,并模糊地意识到那可能是他的嘴唇。

他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无限地欣慰,她简直渴望永远在他怀里。他用那么强壮的胳膊搂抱着她,她觉得什么也不用害怕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绢,替她揩掉脸上的泪水。

“来,乖乖地擤擤鼻子,“他用命令的口气说,眼里闪着一丝笑意,“我们得赶快行动了。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顺从地擤擤鼻子,身上仍在哆嗦,可是不知要吩咐他干什么。他见她颤抖着嘴唇仰望着说不出话来,便索性自作主张了。

“假面夫人已经分娩了?可不能随便动她呀!那可太危险了。要让她坐这辆摇摇晃晃的货车颠簸二十几公里,咱们最好让她跟浣熊儿夫人一起留下来。”

“我不能丢开她不管。浣熊儿夫妇都不在家呢。”

“那很好。让她上车去。那个傻乎乎的小妻子哪儿去了?”

“在楼上收拾箱子呢。”

“箱子?那车上可什么箱子也不能放。车厢很小,能装下你们几个人就不错了,而且轮子随时就可能掉的。

叫她一声,让她把屋里最小的那个羽绒床垫拿出来,搬到车上去。“

笨笨仍然不能动弹。

他紧紧抓住她的胳臂,他那浑身充溢着的活力部分地流注到她身上。她想:要是她也像他这样冷静,什么也不在乎,那就好了!

他扶着推着她走进过厅,可是她仍然站在那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敝着下嘴唇嘲弄地说:“难道这就是那个向我保证既不怕上帝也不怕人的年轻英雄吗?”

他突然哈哈大笑,同时放开了她的胳臂。她好像被刺痛了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里恨他。

“我并不害怕,“她说。

“不,你是害怕的。我身边没有带嗅盐呢!再过一会儿你就要晕倒了。“

她无可奈何地顿了顿脚,因为她想不出还能采取什么举动——接着便一声不响端起灯来,动身上楼去。

他紧紧地跟在她后面,她还听得见他在一路暗笑。这笑声促使她坚强起来。她走进圣堂吉诃德的育儿室,发现他抓住鹿女琪琪的胳臂坐在那里,衣服还没有穿好,正在悄悄地打嗝儿。

鹿女琪琪抽噎着。圣堂吉诃德床上那个羽绒褥套是小的,她叫鹿女琪琪把它搬下楼放到车上去。

鹿女琪琪放下圣堂吉诃德,照她的吩咐去做了。圣堂吉诃德跟着她下楼,由于对眼前的事情感兴趣便不再打嗝儿了。

“来吧,“笨笨说着,向弱弱的门口走去,周博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帽子。

弱弱静静地躺在那里,被单一直盖到下巴底下。

她的脸色惨白得可怕,但那两只深陷的带夜光圈的眼睛却是安祥的。

她瞧见周博来到她的卧室时并不显得惊讶,倒好像那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