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压着鼻翼,显是疲惫已极。
终日的劳累,还是在这坚毅冷峻的脸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可却令那脸廓更如远山悠远英毅。
转身而去,出得书房,却正见到徐惠自兕子殿中走出,夜风撩开她杏黄色薄纱裙袂,月白色锦裙隐隐流荡, 望见媚娘,清秀黛眉微凝,随即展颜道:“媚娘。”
再看见她,眼中却无端是那水红流霓衣群的女子,是那眉间端然持重、素净温贤的至高女子!
淡泊月色,一缕清光幽幽映上女子清淡容颜,果然,那眉是似她的烟黛,那眼是若她的清净,只是那素净眉宇少了几分忧、少了几分雍容气度。
见她凝眉不语,徐惠亦敛起唇边笑意,唤道:“媚娘。”
一声方惊断媚娘思绪,忙低身道:“徐婕妤,陛下在书房传您前去。”
徐惠一惊,随即点头,向媚娘微一示意,便扬袂而去。
淡淡兰草香拂入鼻息,媚娘随着望过去,却站在殿口处,久久不能离去。
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那双清水般的眼睛,柳月似的眉,才是这一切的根由!
她不是绝色的女子,没有倾城的容颜、没有蛊惑的娇媚,却有着与那画中人一般的眉眼,一般的神态!
纤指紧紧相扣,眉心细纹凝结。
纵是浓情也成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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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目望见榻椅上紫色细绒披风,放轻脚步,拿了披风,小心走近帝王身边,只见他虽一手支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一轴画卷。
该是画卷吧?用明黄锦缎包着的。
徐惠不敢有丝毫动静,只将披风轻轻披在李世民身上,高焰的烛光,明晃在帝王冷峻的脸上,仿似雪山峰顶被暖阳溶去了霜雪,他的唇角似乎含笑,可眉心却蹙着深深愁结。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郁郁寡欢?为什么……她从未见过他由心的笑颜?
轻轻一叹,转身欲去,手腕上却突地一紧,徐惠心中一惊,回眸望去,只见李世民眉心愁虑更浓,撑着头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陛……”
一语未毕,李世民却倏然惊醒,豁然起身,将自己的手腕攥得更紧,转身将自己双肩扣住。
他的眼神,如暴雨狂风席卷而过的深海,似痴似狂。
“陛下……”徐惠一时惊住,只是惊惧的望着他。
强有力的手臂,突地将她拥紧在怀中,扑入口鼻的是淡淡弥散的酒气。
原来,他喝了酒。
他的力量愈来愈重、愈来愈疯狂,几乎令徐惠透不过气来。
“陛下……”她不禁挣扎。
李世民却更紧的拥住她:“别走,别走,别再……离开我!”
离开?他说什么?可是说自己吗?
他说我,而不是朕!
抬手,轻抚他颤抖挺毅的背脊,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忧伤?为何会突然之间悲狂至此?
正欲言语,李世民却推起她的身子,幽魅的眼神夹杂着夜的凄迷。
唇上,顿时被他滚烫的热情侵袭,拥着自己的手,越发加重了力道,几乎捏碎她的肩臂。
她想要问他,却被他深深吻住双唇,不得言语。
他的吻,深而悠长,热情如火。
徐惠缓缓闭目,如此炽热,足令人心旌摇曳、意乱情迷。
“无忧……别再……离开我!”
一句,倏然惊断如火的缠绵,徐惠猛地睁开双眼,一双水眸,突如雨滴跌落眸心,惊起一丛水漪。
无忧!
谁是……无忧?
“我……是星辰,你就定是那安然的皎月,若非皎月,又怎会菂心洁色的、令灿星相捧,永不离弃!无忧,别走,别走……”李世民紧紧拥住徐惠,却有温热的水流淌在女子细润的颈侧,徐惠一惊,不由望向他。
是泪吗?
心底突有不明所以的酸楚,令周身冰冷如霜,她颤颤侧首,眼中凝结的水光,流转在星眸中。她僵直在当地,他却仍旧迷蒙不清,喃喃细语:“你对所有人仁慈,却……为何对我如此残酷!如此残酷!”
他的身子剧烈颤抖,绵软的滑下去,徐惠忙用手撑住他,却撑不住眼中零落的泪水。
“无忧……无忧……”
他仍自反反复复念着的名字,在徐惠心中一字字落定,无忧,到底是谁?是谁……竟能令冷峻傲岸的帝王、赫赫天威的天可汗,悲恸至此?
徐惠低眼望向他,他疲惫的靠在雕龙椅上,口中呢喃不清,眉心跳动不止。
他的心,想也是有这般纠结吧?
平稳下心思,心酸的望着龙椅上的男人。
看来,世事皆是平等的,纵是这天下之主,纵是这至高帝王,又如何呢?
只是……
心中唯有的疑虑,便是他口中心心念着的名字——无忧!
她轻抚自己的嘴唇,如此深情的吻、如此炽热的缠绵,可是……他口中念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怎不令人心酸?
晨光映出淡淡薄金,一丝丝抽去整夜的宿醉,燃尽的烛,余着昨夜的焦香,头昏沉沉的,李世民醒来时已然躺在锦丝龙床上。
缓缓撑起身子,按揉着整夜昏沉的额头。
“陛下,您醒了?”
身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仿似这晨间淡阳暖人心房。
“你……怎么在这?”李世民起身,全身酸软,很久没有这般醉过了,昨晚,与长孙无忌等人议事甚晚,便传酒而饮,一时,竟喝得多了。
女子走近身,为李世民整好衣装,道:“陛下忘了?昨夜您叫媚娘传妾前来,可妾来了,您却已睡了,妾斗胆叫人将您移驾到床上。”
李世民望着她,目光探究:“那你呢?”
徐惠一怔,随即道:“妾自是在陛下身边了,只是起得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