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聂冬大约掌控了褚家每日对于盐的开销。想要知道一个家庭每月的开销水平,看看他家厨房就能清楚一大半。更别提还有霍文钟这个理财小能手在一旁,霍文钟的心算能力远高于这个时代的普通水平,更别提经过高数洗礼后的聂冬了。两个人在褚府灶房猫着的这几天,将褚家的部分流水算的一清二楚。
“所以说……学好数学是多么的重要啊。”聂冬拿着写好的账单慢慢比对。褚府自己用的盐其盐价是按照朝廷的规定来的,而厨房里大厨的们,每一季度会往自己家里带一小罐子回去。聂冬勉强将其称为工作福利吧。可即便如此,这些个在褚府的厨子,对盐也十分珍视。他们都有亲朋友好友,自己家虽不缺,但也会接济一下亲戚。
“这些人的亲戚买的盐只有两成是一百文,余下八成都是一百二十以上了。”聂冬拿起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上面是做的环比与同比的分析。经比对,以今年为基准,盐价同比增长了百分十,环比增长了百分之十五。
“这就有意思了。”
聂冬笑了笑。
去年和今年都是属于禁海的年份,池安整体产盐总量应该不变,一年内的人口也不可能暴涨,但盐价却在涨,显示盐不够用。
这意味着什么?
在经济模式十分简单的古代,主要原因就是流入市场的盐量在降低。
盐从盐场到进入市场,在这个过程内,有人将盐偷走了!而能够在两个环节中做手脚的人……
聂冬在嫌疑对象里不断画圈,最终重合最多的便是几个盐场的官吏与大宗的盐商们,与他最初的猜测不谋而合。被圈入禁海区域内的盐场不是战略需要,而是有人想要吞这块肥肉。而褚庆涛因为褚成沛的事,为了保住褚成沛只能以让出盐场为妥协。
聂冬写了字条,交给秦苍,吩咐道:“让任柏云留心一下这几个人。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运作的,那些盐都流向了哪些地方。”
霍文钟看见他爹的字条上,扭扭曲曲的写着几个人名:褚峰,褚燕敏,还有几个盐商的名字。
“褚燕敏……”霍文钟对此人毫无印象,“这个人是……”
聂冬道:“褚峰的交友里,大多是武将,文人很少。而这个褚燕敏是个孝廉,又是与他同族。调查一个人,不是要调查他的全部,而是要去看他特殊的地方,唯一特别,才通常会是问题的所在。”
霍文钟心中惊叹。他爹这种查人的方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些经验老道的捕快也有这种思路,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其实还有一句话聂冬没说……
“经过魏文杰那事儿,老子就对书生过敏!这种人必须重点调查!”
但为了自己那高深莫测的形象,这种理由还是不说了。
一个朝着大海方向的小坟头前,一摞纸钱刚刚烧尽。
任柏云站在树荫下,抱着手臂。在他前面不远处,魏小海和富贵安葬了二牛。富贵将腰间的小布袋解了下来,那把白色的观音土撒在了坟头上。
“观音菩萨会保佑你。”富贵小声道,“肯定会让你投个好胎,以后天天都能吃饱饭。”
任柏云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真蓝啊,和池安的海水一样。
风一吹,那海浪的声音似乎依旧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