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简单粗白的言语撞击着安隅这颗本就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的内心。
将毫无希望的她在度一脚踩向深渊。
“安家长辈重男轻女,你父亲常年献身于研究事业,除了抱着那几本破书便不再过问其他,你留在安家,不是被送走,便是如同那个小城里的女孩子一样,十六七岁嫁人生子过着悲惨的一生,安隅、不是我非要带你走,是你没人要,我不得不带你走。”
砰、她心底的城墙好似被猛然炸开。
靠在床头的人因心跳加速猛然抓紧床单被套。
一时间,针管鲜血回流。
是你没人要,我不得不带你走。】
若说安隅这些年活的隐忍,胡穗何尝不是?
她的有苦难言岂是一两句话能言语清楚的?
安隅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胡穗身上,那人面色平淡,冷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似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事情。
“你被我带到首都,安家人并非不知晓地址,十五年来,她们未曾来看过你,更甚是忘记了你的存在,如此人家,你苦苦寻他作何?是想亲眼见他们冷漠的神情,还是非要撞死在她们跟前你才甘心?”
残酷的现实经由胡穗的唇间言语出来,是那样平静,而安隅呢?
她那颗已经受不了半分刺激的心灵,在此时被她无情的剖析开,是何等疼痛?
她苦苦寻求如何?
这十五年来,安家人怕是已经当她死了。
她因没有希望寻死又如何?旁人怎会看得见?
她苦苦寻求只为能得一席安身之地,可最终,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原来,她真的到哪里都是多余的。
年少时,父亲说;安隅、安隅、偏安一隅。
惟愿你此生能得一席安隅之地。
可现如今呢?
现如今呢?
当胡穗无情冷漠的将现实砸到她跟前时,让她这个在刚刚历经一场人生哀歌的女子一口鲜血从唇瓣溢了出来。
她抬手,捂住自己超数调动的一颗破败之心,半匍匐在床上,那寡白的面色好似正在经历这什么非人的折磨。
她对那个家庭,有着美好的向往,可这向往在胡穗字句之间便被砸的稀巴烂。
将她心底的美好给浇了一层墨水。
让她在绝望中遨游着,挣扎着。
而一旁,胡穗似是未曾看见这一幕,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眼前,冷冷睨着她,话语阴寒;”你若为了那种人死,我半滴眼泪也不会为你流。”
这夜、胡穗离开病房不久。
大病初醒的徐太太晕了过去。
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屋外,谢呈与徐洛微二人才放下的心再度提了上了。
一番忙碌过后,已是深夜。
医院长廊里,二人并肩而行,谢呈脱了身上外套递给后者。
徐洛微看了眼,笑了笑,并未接过。
仅是靠在墙上,稍有倦意;“老四这是栽了。”
临了,许是觉得这话不够直白,在道了句;“混世魔王也有今天。”
前半句是陈述,后半句是幸灾乐祸。
谢呈闻言,抬手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随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一旁,叶城将医生送回办公室这才转身过来,忆起傍晚时分的事情,开了句口;“这一家三口情义深重的模样一起前来,也不知是看病人的还是气病人的。”
一席话,三人靠在一边都不言语了。
徐洛微此时,脑海中想起母亲说的一些话语,“我明明对她才一分好,那丫头险些感激涕零。”
从未给被爱过的人,最能感受旁人爱意。
安隅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赵家人不吃了她便不错了,何来的向着她?
自家母亲本是做了一件婆婆该做的事情,而于安隅而言,那是来之不易的温暖。
她从未被爱过,所以更能知晓何为爱。
若是让自家母亲见到今日赵家这一家子的场面,怕是要气的火冒三丈。
这夜、病房内异常沉静,病房外,这三人靠在墙沿,各有所思。
晨曦微露,休息了两日的太阳这这日清晨悄摸摸的钻出了云层,十九层高的病房里,阳光直射的要早些。
安隅在刺目的晕眩中醒来,一睁眼,便是那暖黄的阳光。
抬手欲要挡住眼帘,却不想动弹不得。
低眸看见,床畔,有人握着她的指尖就如此趴了一整夜。
许是她的动静,惊醒了本就浅眠之人,徐绍寒抬眸,眼底的红血丝就如此暴露在爱人眼前。
男人开口,嗓音沙哑的如同晨鼓暮钟的声响;“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微微摇头,望了眼窗户。
后者知晓,起身前去。
趴了一整夜的人慌忙起身险些踉跄在地,躺在病床上的徐太太见此跌跌撞撞心里狠抽了下。
这日清晨,徐先生让医生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敢放心,临了,护士端着托盘过来欲要换药,却被人制止,言则;“用过早餐再说。”
躺了数日的人,每日仅靠营养针养活着,即便是清醒了,胃口也是极度不佳。
一碗清粥,徐先生说尽好话也未曾喝完。
伸手将手中瓷碗递给候在一旁的徐黛,调了病床高度,坐在床沿望向自家爱人,英俊的面色下是在酝酿什么话语,良久,徐先生开口道;“伤着腿了,一会儿换药,稍有些疼。”
寥寥数语,安隅已是知晓何意。
这人,在给他打预防针。
她点了点头,算是知晓,此时,徐黛复又端了碗清粥过来站在一旁,轻声开口;“先生---。”
剩下话语,不说也罢。
安隅望了眼徐黛,在看了眼面容枯槁的徐绍寒,开口言语了第一句话,尽管嗓音嘶哑,但听在徐先生耳里,却如同来自九天的仙乐。
“早餐,”尽两字,便足矣。
“听安安的,”男人说着,伸手蹭了蹭她的脖颈。
喜悦的神情落在徐黛眼中,险些让这位年长的佣人红了眼眶。
从一开始的心力交瘁与颓废,在到现在的心情愉悦,这其中历经四五天的光景,旁人眼中或许不算长久,可唯独她们知晓,这一切,太过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