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脚凳,方朝阳从车里下来,昂着头目光一扫,就看到四周正探头探脑打量她的婆子小厮们,纷纷缩了视线。
她冷笑,看着下来的顾若离,道:“以前不觉得,现在怎么瞧着,哪儿都这么刺眼。”
“您这是又打算和离了?”顾若离扶着她的手臂,奇怪的看着她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她?”
方朝阳挑眉看着她,回道:“当时我高兴,现在我不高兴了!”
多简单的理由,她当时高兴了,就嫁了,现在不高兴了,就和离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方朝阳做事从来都是随心随性。
“知道了。”顾若离无奈的点着头,“您这是给我做榜样呢。”话落,自己也笑了起来。
方朝阳瞪眼,捏着她的脸,道:“学我你也要有资本,别画虎不成反类犬,丢人现眼了啊。”
顾若离没说话,母女两人过了垂花门。
早已经有婆子跑去内院通风报信。
两人路过那篇菊花地儿,这会儿只是透着青,光秃秃的杆儿实在是难看不已,可再往前走,那片露着花苞的牡丹,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生机勃勃。
“郡主。”李妈妈犹豫的道,“要不然,您和三小姐在外院坐会儿,奴婢进去收拾就好了。”
她不想看到方朝阳被崔家的人奚落。
“不用。”方朝阳道,“就凭她们还气不着我。”
她话落,就看到迎面,二夫人和三夫人以及崔延孝崔延庭,甚至于崔甫和崔岩姐弟三人都赶了过来,惊讶的看着她们母女二人。
“来的还真齐。”方朝阳扬眉,手被顾若离牵着,往前走。
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惊愕的看着她们。
过了许久,就听到崔甫高声尖叫道:“旁边那个是谁?”又道,“不会是那个丑女吧?!”
仿佛有根线,在他的这一声叫声中,忽然被扯断了。
哗啦一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怎么可能!”崔甫惊愕的指着顾若离,“四姐,四姐你快看啊,那个丑女不但没死,还变漂亮了。”比崔婧语还要漂亮许多。
崔婧语一把拍开他的手,喝道:“咋咋呼呼做什么,我没有眼见看啊。”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
这是顾若离?那个容貌丑陋的顾若离吗。
不可能,不可能啊!
崔婧语摇着头,眼睛瞪着宛若铜铃似的,提着裙子就朝顾若离跑了过来,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你是谁?你不是顾若离是不是?”
“四妹。”顾若离微微颔首,淡淡回道,“一日不见,便就不认识了?”
脸不同,但是声音却没有变。
崔婧语蹬蹬倒退了几步,手往后伸着想要去扶着什么:“二姐,二姐……我眼睛花了是不是。你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最得意最舒心的,就是她比顾若离美,而且美的不止一点半分。
可是,只是一夜而已,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原来的丑女摇身一变,不但漂亮,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姿容,甚至比她还要胜过几分。
怎么可能。
“四妹。”崔婧文凝眉过来,扶住了崔婧语,视线也落在顾若离的脸上,声音暗哑的问道,“三妹脸上的疤,是假的?”若不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眼前的景象。
“一路来京多有不便,所以才出此下策。”顾若离回道。
崔婧文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方朝阳,心里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顾若离才十三而已,满身的青涩,可就算这样,她站在艳丽张扬的方朝阳身边,也丝毫没有失色,可以想象,再等两年等她成人,她的容貌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前几天,她还在想这京中还不曾有人能和方朝阳比肩,她虽羡慕,可辈分不同她却不会嫉妒,更何况,她们姐妹的容貌也不差,比不上方朝阳,可胜在年轻青春。
但是现在……
她紧紧攥着拳头,强忍自己的情绪,她们太蠢被假象懵逼还沾沾自喜,还得意的想着幸好她不美。
如今,连这最后一点也破灭了。
她看着面前俏生生,精致的如同瓷器娃娃一般的少女,头嗡嗡的响,拉着崔婧语道:“走吧。”
再不走,不用说崔婧语便是她也会失态。
可崔婧语哪里会走,她指着顾若离和方朝阳道:“你……你们快走,这个家不欢迎你们,快滚。”
她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不是郡主了,你没有这个身份,还凭什么嫁给我父亲,滚,滚啊!”崔婧语跳着脚,目眦尽裂,她不想往后一直看着这张脸,便是什么都不说,她也受不了。
方朝阳抱着手臂看着她,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多说几句,说了你就能嫁个好人家了呢。”
她还是主母,继女不孝,传出去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方朝阳!”崔婧语大怒,眼泪簌簌的落,又笑了起来,“没关系啊,我怎么着也是建安伯府的嫡女,可你们呢,一个破鞋外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儿,走出去满京城的人都会笑话你们。”又盯着顾若离,“以为好看了就万事大吉了?你没有建安伯府护着,出了这道门,就得去卖,要不然你们活不下去啊。”
幸好,幸好,方朝阳就要倒霉了,她们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顾若离皱眉,眯了眯眼睛抬起手来,可不等她打出去,就已经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
“脏了我的手。”方朝阳拿帕子擦了手,又丢在脚边,崔婧语捂着脸往前走了几步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崔婧文拉着她,“四妹,不要胡闹!”
崔婧语正要说话,方朝阳摆了摆手:“快滚,你这幅样子瞧着我就恶心。”话落,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二夫人身上,抱臂道道,“有什么仇什么怨今天就都结了吧,省的你们留到棺材里去,脏了那块地。”
二夫人一直未曾说话,她虚眯着眼睛打量着顾若离,没有想到这丫头的心机这么深,这么长时间她们都没有察觉她以前的脸是假的。
“娇娇生的可真是好。”二夫人笑盈盈的走过来,打量着顾若离,“真是可惜了,小姐的模样丫鬟的命。不过,要是你们愿意留下来,倒也无妨,府里头正要打发一些丫头,你们正好顶了这个缺。”
“你将雪盏和秋香她们打发了?”顾若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难怪她进来时那两个丫头没有出来,她早该想到,这一天一夜,二夫人绝不会看着她们在眼前晃悠添堵。
“家里的奴才,想打发就打发了,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二夫人扫了眼顾若离,冷笑着道,“顾家的姑娘……怎么着,圣上也没有可怜你几分,而赏你几锭银子?”
“你最好想着雪盏她们没事。”顾若离冷声道,“否则,这个仇我势必要讨回来。”
她本来没觉得怎么样,大家相处不好,她们离开就是,本来就是不一家人,何必勉强住在一起,看着心里烦。
几个丫头她肯定是要带走的,就算她没有资格,但方朝阳有。
“又如何。”二夫人冷笑,拍了拍崔婧语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伯爷这会儿约莫也快回来了,这休书写起来也不费事,你们趁着空档快去收拾收拾。哦,对了……一会儿守门的婆子是要查一查的,别将不是自己的东西带走才是。”
顾若离看着二夫人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方朝阳为什么宁愿和没有主见,墙头草一样的三夫人说话,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这样得势的小人嘴脸,确实可恨。
“说完了?”方朝阳摆手,“那我便等着你们一飞冲天了。”话落,扶着李妈妈,昂首挺胸的往正院去。
二夫人冷笑看着她。
“哥。”崔甫推了推崔岩,“这个丑女怎么变漂亮的,我怎么没听明白?”
崔岩靠着,目光落在顾若离脸上,眼神复杂难辨。
过了好一刻,他才咬牙切齿的道:“她从来都没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所以就不可能让你看她的真面目。”又道,“虚伪!”
崔甫这才明白过来,点着头道:“虽然讨厌,不过长的可比四姐姐还要好看呢。”
“闭嘴。”崔岩轻喝。
顾若离随着方朝阳往正院去,等走到门口母女两人脸色都变了一变,就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她们母女的衣衫箱笼甚至于鞋袜都乱糟糟的丢在了院子,上头还有人踩的脚印……
顾若离能想象的到当时这里是什么样的情景。
她回头看向众人,怒道:“谁丢出来的?”
“我!”崔婧语道,“脏东西不丢,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顾若离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
“伯爷回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众人都回头去看,就看到穿着一身朱红色锦袍的崔延庭带着常随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崔婧语提着裙子跑了过去,“爹爹!”
“嗯。”崔延庭含笑道,“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崔婧语就指着方朝阳和顾若离道:“爹,您答应过我的,说不让她们再进这个门的,你看,她们居然又回来了。”
崔延庭闻言,视线往那边一转,就看到方朝阳母女长在门口,他随即一愣,看向顾若离,眼中亮了亮。
这丫头的脸还真是像方朝阳,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别急。”崔延庭看着方朝阳,含笑和崔婧语道,“圣旨已经在路上了,稍后就到。”
院子里的人顿时松了口气,崔婧语更是笑了起来:“我就说,当时先帝登基,她这第一个俯首称臣的人,圣上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当时,太上皇被额森抓去,是方朝阳第一个拥护圣上登基的。
这件事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方朝阳才会越发的嚣张,要不然她一个外姓的郡主,凭什么这么张狂。
崔延庭笑了笑,看向崔延孝,道:“二弟,今日得信,岭南先生要回京中来,算算日子年底前应该能到,你筹划一下。”
“好。”崔延孝点着笑道,“我好好想想怎么招待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崔延庭颔首,又皱眉看着方朝阳,道:“愣在这里做什么,我便是多看你一眼,亦觉得恶心。”
“彼此彼此啊。”方朝阳抱臂,用下巴尖看着他,“你崔玉林也算是能耐人,嘴脸能千变万化,可真是不简单。”
崔延庭哼了一声,道:“人身在处境中说话,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方朝阳这般好命。不过,好命也不是延续一辈子的,往后你好自为之吧。”他本来是打算留方朝阳在家中日夜羞辱的,可是一家子人不愿意,他便作罢。
休了也罢,至少眼前清净一点了。
“多谢提醒。”方朝阳看着李妈妈,道,“去收拾一下吧,旁的也不用,将我嫁妆点算出来送走。”
李妈妈看了眼崔延庭,暗暗啐了一口,撸着袖子就去后院,刚到二夫人身边的菊容就拦住了她,似笑非笑道:“妈妈想库房的门可以,得去二夫人那边拿了对牌,这门不是你想进就能进,东西你想拿就拿的。”
李妈妈大怒,喝道:“这是郡主的库房,何时要别人同意,你给我滚开。”
“郡主?”菊容拦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妈妈,“你说笑呢吧,我们家可没有什么郡主娘娘,那么高贵,我们可高攀不起。”
李妈妈气的直抖,抬手就要打菊容,可对方一手拦下,猛的一下将李妈妈推倒在地,又啐了一口,道:“呸,你个老货,还以为自己是正房太太身边的婆子?你也算个东西?”她指了一圈院子里的婆子,“你问问她们,哪一个不想上来抽你几个耳光。不要脸的老货。”
李妈妈抬眼看去,院子里的婆子纷纷低着头不敢吭声,更不敢过来。
“老货。”菊容踢了李妈妈一脚,“想要拿嫁妆可以,去二夫人那边求对牌去,要不然,让沐恩侯过来要啊,娘家的兄长出面,多理直气壮。”
方朝阳早就不回沐恩侯府了,所以,菊容这话不过是挤兑罢了。
李妈妈气的胸口翻腾,口中腥苦。
顾若离带来的冲击在身份和地位的转变之下,崔婧语觉得舒服了很多,她挽着崔婧文的手,笑道:“姐姐,我早看那一簇簇的牡丹不顺眼了,一会儿就让人去铲了,红艳艳的,要多俗气有多俗气。”
崔婧文皱眉,心里却有些不安,她打量着顾若离,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她藏着脸,不露声色,且来京中这么久她几乎都在外面走动,只字未提过顾氏的事……这不大像她的行事作风。
满门被灭,她不可能事不关己的自己过日子啊。
可是,是哪里忽略了呢?
她想不到。
崔婧语得不到崔婧文的答复,便就和二夫人笑盈盈的聊了起来……
那边,崔延福拉了拉三夫人的手,低声道:“这事和你无关,你不要强出头。”
“我知道。”三夫人知道就算她出头也毫无用处,“但是他们的嘴脸实在太恶心了,我看不下去。”话落,拂袖道,“回去吧。”
崔延福颔首,夫妻两人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崔安领着一行人沿着小径穿过牡丹花圃朝这边匆匆而来:“伯爷,郡主,宫中的圣旨来了。”
众人一听,顿时露出会意的笑容来。
“呵!”崔婧语道,“来的可真快啊。”可见圣上是有多恨方朝阳。
方朝阳握住了顾若离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他执意杀我,你便领着我的嫁妆过逍遥日子去,不过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把我烧干净才准走。还有,不许和你爹葬在一起!”
顾若离回头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学着方朝阳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肯定撒了,您已经说了好几次了。”
“没大没小。”方朝阳嗔笑,拍开她的手,眼角却有些湿润,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后悔过,无论她是执意下嫁顾清源,还是义无反顾的和离,甚至于她再嫁崔延庭,她也不后悔……
是自己做的事,她当时就高兴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顾若离,她隐隐生了一丝后悔。
这个丫头,才刚刚对她收起利爪和防备,对她展露出善意和维护,她却不得不就此终了……
她错失了她的幼年,却想留着她此刻的青涩,想要看着她慢慢长大。
她那么懂事,乖巧,还学了一身的本事,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她的面前,护着她,用她的力量和温暖,让她安心。
第一次,她生了后悔,当初她是不是应该再犹豫一下,不为别人,只为她?!
方朝阳眼角湿润,摸了摸顾若离的脸,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金公公。”崔延庭迎了过去,抱了抱拳,“怎敢劳您大驾亲自来颁圣旨,随便指个人来就成了。”
苏召和金福顺陪着圣上起起落落,现在大局未稳,等稳定后,金福顺一个秉笔太监的职位是妥妥的跑不掉的,往后,后宫就是他们师徒说了算了。
所以,他们是红人。
“伯爷!”金福顺抱拳,“此事重大,圣上特意让杂家来的,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哪。”
崔延庭回头撇了眼方朝阳,含笑应道:“是,也只有金公公办事,圣上才能全然放心了。”
金福顺向来不是低调的人,闻言就挑了挑眉。
“这人是不是来的少了点。”崔婧语打量着金福顺的身后,来抓人还是就地正法了,总的有人才行啊,就来了这么几个內侍哪行啊。
崔婧语话落,金福顺就道:“不急,就在后头呢。”话落,众人就看到一行內侍和羽林卫鱼贯穿过垂花门朝这边而来,但并不是崔婧语想的,个个凶神恶煞,而是所有人都神色轻松,且手中都捧着东西,搭着红绸,虽看不到,但肯定是赏赐的东西啊。
难道是赏赐父亲的?崔婧语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的了。
“都齐了。”金福顺抖了抖手中的明黄的卷轴,亮了嗓门,道,“顾氏三女若离,接旨!”
崔家的人一愣,怎么不是方朝阳接旨,反而是顾若离接旨了?
可不等她们想清楚,金福顺已经开始念了。
“顾氏一门,悬壶济世,仁心仁术,效力于朝廷照拂于百姓,深得民心。却因人心难测遭奸人所害,满门忠烈。此事朕甚感惭愧和心痛,却苦于无法表付疼惜之心,只能力所能及给予封赏以慰顾氏一门在天之灵。”
崔延庭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顾家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这个时候读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亦是满脸狐疑,不明白圣上的用意。
难道是先安抚方朝阳?
“自今日起,追封顾氏解庆为恩德侯,赐庆阳为封地,享世代恩荫,长子顾清沾为世子,受后人香火供奉。”金福顺说着,朝顾若离看去。
顾若离早已泣不成声。
祖父,您听到了吗。我知道您不在乎这些名利,可是现在这个不一样啊……它为顾家的死正名了,它让顾家的死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价值……若是要让我选,我当然愿意你们皆在这世上,哪怕穷困潦倒,也不愿要这虚无的封号。
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能做到的,就只能这样了。
您听到了吗,圣上复辟了,他给您做主了,往后整个庆阳都是您的封地,往后百年,庆阳顾氏都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昌盛。
祖父,父亲……大伯,伯母……大姐,二姐……
你们听到了吗。
顾若离捂着脸,压抑着哭声,后背轻颤着。
“哭什么。”方朝阳回头将她抱在怀里,“人都死了,封了有什么用,也值得你哭成这样。”可这样说着,她看着顾若离的样子,眼角也是微红。
顾若离趴在她的怀中,哽咽的道:“娘,我是高兴,至少在世人眼中,他们的死还有那一点点的价值。百年后,还有人记得庆阳顾氏,还有人知道,曾经有位名医,他姓顾,名解庆!”
方朝阳轻轻拍着哄着,道:“是,你高兴就好。”
崔家人的面面相觑,崔婧语低声问道:“爹爹,为什么封顾氏?”不是应该封他们吗?
“闭嘴。”崔延庭烦躁的低喝一声,抬头看着金福顺,他知道圣旨后面还有别的没有读。
“霍大夫!”金福顺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拿了方帕子递过去,“快别哭了,仔细伤着眼睛,一会儿圣上可就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