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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寒风凛冽如刀,空中彤云密布,在天刚放亮的时候,空中已有纷扬细小的雪粒,飘飘洒洒地落下。
这个昏沉的雪天,全体西返大军,人人身披重孝,打着素白旗帜,在统军大将多尔衮的率领下,离开抚顺,一路哀声不断,折向东南,径返辽阳而去。
在一众护卫簇拥下的多尔衮,头戴白帽,身着白甲,披着纯白色的披风,护卫着装了皇太极尸首的金丝楠木棺柩,一路上紧绷着脸,默然前行,不时有纷扬的雪花与纸钱洒在他的脸上,但多尔衮却一直一副凝然思考的模样,对这些仿佛浑然不觉。
多尔衮这一路上,都在默然想着,返回辽阳后,自已该如何在群臣与众将树立威信,从而正式成了皇太极的继位者,又要如何调兵遣将讨伐豪格,还又该如何安排兵力守卫边境,以防李啸的唐军前来偷袭,种种大事压在他心头,让他心情十分沉重而压抑,故一路行去,他这张长条脸一直紧绷如铁。
跟着他回去的将领中,多铎神情倒与昨日无异,只是另一名宗室大将阿巴泰,虽然一直低头无语,但脸色却是十分难看。队伍中的他,自率已部,精神萎顿地远远地跟着队伍后面。
在昨天夜晚,多尔衮弑杀皇太极时,阿巴泰因一路行军疲累,已早早躺下休息,结果到了深夜时分,才听到了手下军兵禀报的,崇德皇帝被杀的可怕消息。
虽然,向阿巴泰禀报的军兵告诉他,是皇太极突发狂疾,最终被医官所误杀,便这个消息,对于也算久历政坛的阿巴泰来说,他心下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虚辞。皇太极的真实死因,其实极可能是被多尔衮给弑杀的。
因为对于任何人来说,他们都没有弄死皇太极的理由,只有想夺取大清最高权力的多尔衮,一直忌惮皇帝重新掌权,才会痛下杀手,把皇帝最终给杀掉,以绝后患。
而多尔衮之所以突然弑杀皇帝,应给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诸如,皇帝突然恢复了神智之类,毕竟,原本痴呆状态的皇帝,对于多尔衮来说,并不构成任何威胁,只有恢复了思维与理智的皇帝,才会让多尔衮倍觉威胁,以致痛下杀手。
说起来,对于多尔衮采取这般狠辣残酷的手段,阿巴泰在心下虽然纠结难受,但其实他也能理解多尔衮的这种做法。毕竟大清的皇位只有一个,多尔衮自暂代权柄以来,便一直朝着夺取大清权力之目标拼力追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逼反豪格,不惜把整个大清弄到几乎内战的边缘,所以,多尔衮最终对皇帝痛下杀手,却也是意料之中。
但令阿巴泰心下十分不满的是,他对于多尔衮在弑杀了皇帝之后,对待自已的态度十分生气。
因为昨天整个晚上,多尔衮都未跟他解释自已不得不杀掉皇帝的原因,甚至连个通报消息的人都没有派出,反而是自已手下军兵在探明了消息后,才向自已悄悄禀报。
阿巴泰对多尔衮这种对自已这般轻视的态度十分不满,只不过,现在已跟着多尔衮上了贼船的他,纵然再有心反对,却也无能为力了。
阿巴泰忍不住想到,也许有一天,自已成了多尔衮的绊脚石,那么,他也一定会把自已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吧。
也许,从现在开始,自已即使在继续跟着多尔衮混,那么,出工不出力,应当是最佳选择。
从抚顺到辽阳,这一路上,阿巴泰越来越认定了自已的这个观点。
在又过了三天之后,多尔衮统领全军,抬着皇帝的棺木,终于到达了辽阳,驻守此处的阿济格,亲自出城相迎。
在见到多尔衮后,阿济格毫不犹豫地与一众官员出迎,并率先跪地而拜,然后大声痛哭,以示向皇帝的灵柩举哀,当然,也是隐晦地承认那站在灵柩旁边的多尔衮的继统之权。
见到阿济格这般下拜,其余的各名官员,自是皆明其意,立刻跟随着他一同下拜,然后皆放声痛哭。
一眼看去,整个辽阳城外,乌央央地跪倒了一大片,便是颇为壮观。
见到兄长带着一众官员这般恭敬地,明为哭拜皇帝,实则参拜自已,多尔衮心下十分欣悦,只不过,他在表面上,却还要与他们一样,作出因为皇帝过世而十分悲痛的模样。
接下来,在下令让人将皇帝的棺木抬入一间规模宏大的灵堂后,多尔衮与阿济格一路并肩行走,一路前往早已给他安排好的东京辽阳的府衙之中。
在这一路上,阿济格向他简要地讲述了辽阳城中的兵马数量,以及前来投靠的诸多势力情况。
当多尔衮了解到,除了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三旗满洲兵马外,几乎所有的清国兵马都齐来投奔自已,他的内心无比欣喜。而在听到,诸如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以及不少从盛京逃出的官员,都全部齐来投奔自已,并拥戴自已掌控大清最高权力时,多尔衮内心的愉悦,何可胜说。
哼,凭着这近乎压倒性的兵马数量,那么,在豪格尚未彻底在盛京城中站稳脚跟之前,自已发动大军,大举进袭盛京城,极可能会将那豪格一举击溃,而真若如此,那李啸纵率唐军来援,只怕亦只能干瞪眼了。
不过,当他了解到,那两红旗兵马与镶蓝旗兵马虽然投靠自已,但礼亲王代善和郑亲王济尔哈朗却依然留在盛京之时,多尔衮原本笑容隐现的脸孔,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是何其聪明之人,自然明白那代善与济尔哈朗虽派了部下兵马,但自已却不来投奔他,无非是想两头押宝,最终让自已稳操胜劵罢了。
这两个老狐狸,倒是真真狡猾得紧。
不过,多尔衮也知道,现在局势未定,这场内战的最终结果也没有确定,自已当然不能对这两位在大清政坛上极具份量的宗室权贵表达不满,毕竟,他们实打实地把兵马交给了自已,相形之下,对自已的支持,却是远比豪格更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