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清军大军集结完毕,总数达到了十万余众,若从复州城头望去,城外的清军有如一片茫茫人海,根本就看不到头,无边无际。
面前清军这般大阵势,城中的守将杨善以及城头的全部守兵,虽在表面努力保持平静,但他们都知道,一场生死大战,已然迫在眼前了。
前几天,清军凭着充足的人力,已迅速制好了各种攻城器械,眼前兵力集结完毕,他们还不开始攻城,复待何时。
不出杨善等人所料,清军兵马汇齐后,仅仅过了两个时辰,清军阵中,就响起了嘹亮的海螺号声。
杨善心头一紧,他知道,清军终于要开始进攻了。
“兄弟们,别怕别怕,清军现在攻城,咱们表现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杨善冲着城头的守兵大声喊道:“全体听我号令,立即撤下城道,本部尽快撤走,择选之精锐,则伏于街道上各紧要处,看我号令依计行事,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下面齐声的高亢喝喊,让杨善亦是十分振奋。随后,他又大声下令,让各处军兵要如何做好准备,以应对敌军的进攻。
就在杨善与一众守军正紧张行动时,清军开始三面攻城,全军向着小小的复州城汹涌围去。
从天空下望,复州城三面,被无数的敌军推着攻城梯,撞车,以及许多辆硕大的防箭楯车,一齐向城池围逼而来。
而在此时,复州城头,虽然依旧是旗帜纷飞,但城头的守兵,却是奇怪的一动不动。
进攻的清军,见得此情此景,不禁大为心疑,进攻的势头顿是减缓了许多,而当他们抵近一看,个个顿是怒火中烧。
他娘的!
上当了!
这城头哪里还有什么守军,分明都是一些披着盔甲的木偶与稻草人罢了。
带着全军负责攻城的贝勒硕托,见得这般情形,亦是十分羞怒,他刷的一声拔出宝剑,对众人大声喝道:“诸军听令!豪格那厮,已然无胆在城头守卫,竟摆出木偶与稻草人来诳骗我等,实是可恶得很!全军速速攻上墙头,把他们全部斩杀于城中,杀他个鸡犬不留!”
硕托此令方下,整个清军阵中传来野兽一般齐齐怒吼,有如平地掀起了狂暴的海浪,其声势十分骇人。
全体清军,愈发加快了攻城的脚步,很快,一架架攻城梯搭上城头,清军士兵顺着攻城梯,有蚂蚁般缘梯而上,很快就攻到了城头。
清军几乎毫无阻碍地到了城墙,发现城头果是一个守军都没有,不由得愈发得意而开心。
他们发出齐声欢呼,迅速地下得城墙马道,打开城门,从三面城门处,大批的清军有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入。
见到清军竟如此顺利地攻入城中,督战的硕托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他在心下,却又一时间,隐隐有说不出的不安。
这样的感觉,在城北后面的本阵中押阵观战的主将阿济格,心头亦满是惊疑。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攻城作战,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要知道,豪格部众好歹有三千部众,就算在盖州城外损失了近三百人,其下亦还有两千七百之众,如何会这般丝毫不加抵抗,就彻底放弃最为紧要的城头与城门,放任清军入城进攻呢?
只不过,这样的疑虑,在入城清军的欢呼声中,就瞬间就被抛却,阿济格随即兴奋想着,这么多军兵攻入城中,那豪格与其部下,已然插翅难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厮与其部下,给全部结果了。
而自已,将带着豪格、鳌拜、杨善以及一部仿裨将佐的头颅,从复州城顺利地班师凯旋。到时候,自已将是大清帝国人人称颂的平叛英雄,连太后布木布泰与摄政王多尔衮,都要亲自出盛京城外,来迎接自已吧……
阿济格尚是想入非非之际,入城的清军人数,已有至少两万余人,他们自入城门以来,就顺着各个早已没有人影的街道,一路向城中心的官署狂奔而去。
这些立功心切,一心要斩杀豪格搏下大功的清军,双眼充血红彤一片,头脑已是极度癫狂发热,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他们的行动会如此顺利,从攻上城头到进入各条大街小巷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顺利进军,究竟有没有暗藏的危机与风险。
而一路吼叫狂奔的他们,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那些看似死角的隐蔽处,有一些阴冷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已。
这些人,便是杨善与留下城中准备点火的的军兵,其人数,只不过仅有三十余名。
那么,那四百多名军兵,又去了哪里呢?
他们已经全部撤走了。
原来,自据占复州后,豪格为了万一有事能从城中及时撤走,便令军士在城中挖了一条从城西到海边的地道。让军兵万一被围之际,可以从地道安全撤走。
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们就已偷偷挖好的地道,却没想到,在如今的复州守卫战中,正好派上用场。
另外的四百六十余人,自从城头急急而下后,便潜入地道中,一路从城西底下,偷偷潜出城去,登上那正停泊在海岸边的唐军水师船只。而杨善与另外精选出来的三十余名军兵,自清军登入城头,便是各人潜伏在早已安排好埋伏地点,各人身上都披着烧得滋滋作响的火绳,手中攥着那扭成一团的火药导引线,正等着清军快速赶来。
眼见得清军已大批蜂拥入城,并且有如潮水一般漫过大街小巷,直扑城中心的官署而去时,主将杨善知道,最佳的攻击时机,终于到来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狞笑,朝着旁边的军兵厉声大吼道:“奶奶的!立即点火,去把这般狗娘养的,统统炸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