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范文程伏跪于地,声音哽咽地向满朝文武,原原本本地讲述了李啸的原话,然后哀声道:“太后、摄政王,微臣无用,不得为我大清争取有利条件,现在李啸这般威逼,我大清何去何从,还望太后与摄政王好生定夺。”
范文程此话一说完,宁完我也急加了一句:“李啸说了,最迟要在后天便要得到回复,若是我大清同意的话,则需摄政王蓄发着汉服,亲自辽阳签约,这般协议,方可生效啊。”
“他娘的!不能活了!老子不能活了!”阿济格又暴怒地叫喊起来:“李啸这厮,竟是这般强横,连一点面子都不肯留给我大清,这般条件答应下来,岂非将来只能任其打杀,而丝毫没有还手之余地么?李啸这般狠毒无情,那咱们还跟他们谈个屁啊!太后、摄政王,依本王之见,就与其决一死战便是!与其这般屈辱苟活,还不如痛快战死!”
阿济格刚一喊完,礼亲王代善亦一声长叹,插过话来:“英亲王说的是,大清现在虽然局势艰危,却也不是李啸这个卑贱的猎户所能践踏欺辱的。想来二位学士,受命往复奔波,竟是毫无成果,只得了一暂时不废满文的虚假承诺,复有何益。依本王之见,再休与唐军提任何和谈之事。还请太后与摄政王,放弃幻想,坚决与唐军斗争到底。本王虽是老迈,亦愿为国尽忠,报效朝廷,不辱祖宗,不惜此残躯矣。”
“礼亲王说得对,唐军如此蛮横无礼,这般欺人太甚,还谈个甚什么!定要与他们斗争到底,决不罢休!”
“是啊!士可杀不可辱,李啸这狗贼这般欺压我大清,实是欺我大清无人么!”
“对,咱位就死守盛京,再派人去山林打游击,两下合力,定能拖垮唐军!”
……
下面的一众朝臣,亦是人人激愤,个个高喊,象得了传染病一样,纷纷表达出自已的慷慨义愤与爱国之情,整个朝堂倒似成了他们临时表演的舞台一般。
小皇帝顺治又一次见到了朝臣们这般愤怒地叫喊,心下不禁又满是畏缩。好在有了前几次的经历,现在的他,倒有了点见怪不怪的心理,只能在朝臣的叫喊声里,百无聊赖地凝望宫门发呆。
而见到朝臣们在这里喊叫不停,垂帘内却是一片安静,里面的布木布泰一声不吭,仿佛充耳不闻一般。
现在朝堂上,最为尴尬的,便是摄政王多尔衮了。
他虽努力在表面保持平静,只不过内心之中,却是有如刀割。
他明白,此时的布木布泰,之所以在垂帘之后一声不吭,她其实在等自已表态。
她在等自已这个作为大清帝国象征的摄政王,最终表态后,才能决定最终是战是和,最终让大清帝国走向哪一步结局。
多尔衮一声长叹,下意识地望向垂帘,却忽然听到,从垂帘之中,传来一阵低低的饮泣之声。
此时此刻,听到垂帘中的饮泣之声,整个朝堂之中,也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脸色复杂,他们互相张望,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如何表现方好,只得讪讪而立,沉默不言。
多尔衮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然后把目光凝聚在那摇晃的垂帘之上,凝视许久,方淡淡道:“太后,为保大清得以存续,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眼下,本王愿学越王勾践,答应唐军条件,向其屈膝求和。”
多尔衮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人人皆以十分惊讶的目光,紧紧地盯牢这位大清帝国的摄政王,仿佛在看一只前所未有的珍稀动物一般。
多尔衮迎碰上众人的目光,脸色十分凝重,声音更有莫名的哽咽:“各位,本王想好了,愿意答应唐军条件,以此方式,结束战争,与唐军达成议和。本王将蓄发易服,再去辽阳与李啸签署协定,从而……”
“多尔衮!你疯了么!”
阿济格在一旁暴怒大吼,狠狠地打断多尔衮的话语:“多尔衮,为兄一直以为你是个刚强不阿的大清好汉,是个嚼钢咬铁的八旗勇士,却没想到,你竟做出这样丢尽大清颜面,背弃祖宗祖制的无耻之事!你说,你若这般行事,纵让大清帝国得以苟且图存,复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世,还有……”
“够了!你闭嘴!”多尔衮脸色陡地涨红,满是不可描述的狰狞与痛苦:“若想大清得以续存,除了全盘答应唐军之外,还能有何办法可想!但凡此战还有半点获胜的可能,本王也不会这般屈辱地接受其条件了。眼下之计,唯有与唐军议和,大清帝国才能苟延残喘,才能在这世上继续存留。什么颜面,什么祖宗,若大清都亡了,就算再有颜面,就算列祖列宗都从地下重新活了过来,又有何用!告诉你阿济格,为了大清能存续下去,莫说是蓄发易服,就是叫我多尔衮去吃李啸的粪便,我都会毫不眨眼地全部吃下,而且,还甘之如饴!”
阿济格被他劈头盖脸一番痛骂,给骂得怔呆了,他正要组织语言,想要怎么反驳回去之时,却又吃惊地看到,多尔衮却已将官帽一举拿下,扑的一声,一下子丢在御桌上。然后一手扯开两条细小的发辫,将头发披散开来。
然后,他一边脱去官服,一边对旁边呆立的太监大声怒喝道:“蠢奴才,你还愣在这里作甚!去!快去给本王将汉服拿来,立即给本王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