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走出金帐之后,没来由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巴图蒙克还是不太信任自己啊!
之前那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试探,巴图蒙克露出的狐疑目光,以及自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带人进出,全部没有逃过巴图蒙克的眼睛。这一切,都证明,巴图蒙克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
从略显拥挤的土城出来之后,那逼仄的气息总算是少了些许,回到自己那不大却很偏僻的营帐内,?日在外面咳嗽了一声,等到里面传出沉闷的木头敲击声这才掀开营帐走进去。
“末”单膝跪地,一字出口,后面的话被里面那个面容严肃的年轻人摆手制止。
年轻人伸手指了指四周,意思是隔墙有耳。
?日将脑袋底下,一会后抬起头颅,站起来道:“回头我给你找个职位,别一天到晚待在我帐中。你那朋友靠不靠得住?大汗待我不差,你可别把狼给为师带进来了。”
年轻人道:“师父放心,此人做事鲁莽,却和弟子一条心,本身也是被明国那些官员迫害的人。”
两人一边对话,一边用炭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年轻人身着黑衣,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耳朵竖起来,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之后,年轻人朝?日点了点头:“好了,人走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日这才将炭笔放下,重新单膝跪地:“末将马进忠,参见督帅。”
偷偷离开大部队进入鞑靼大军大营的张儒,胆子不可谓不大,这事除了身边最为亲近的范统和姜伟知道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锦衣卫擅长易容的缇骑精心炮制出一个假的张儒坐镇大军,带着三千人跟傻子一样到处转悠,遇到小股鞑靼骑兵斥候直接干掉,遇到大股骑兵直接逃走。
一帮子老卒心里憋屈得厉害,可没人有那个分量跟张儒说什么,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想看看这个九边总督的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好在他们不知道那个张儒是冒牌货,否则只怕张儒回去之后得让三千老卒拿唾沫星子给淹死。
这兵行险招的方式,一开始将化名为?日的马进忠吓得够呛,可张儒既然带着范统来了,想让他离开就没那么简单。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让张儒冒充他的徒弟进入鞑靼大军大营,这没逃过巴图蒙克的眼睛。好在那位不可一世的鞑靼大汗自己的屁股也不是很干净,一方面要应付那些对他貌恭而不心服的蒙古部落千夫长,一边又要防备战斗力相对来说没那么强却人多势众的明国大军。在需要倚重于马进忠的情况下,那位大汗没有深究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要不是张儒行事还算谨慎,只怕马进忠回来之后那一声末将就会让他们露了行迹。
“情况怎么样?”张儒拉着马进忠坐下之后,手指敲打着桌面问道。
诨名马三的马进忠自从接受那秘密的任务之后,身上已经没了大明边军的脾性,中规中矩地诉说着他再鞑靼这边的情况。
“督帅也看到了,巴图蒙克想用属下,可他又不敢用属下,因为属下终究是大明人。现在他自顾不暇,这三十万鞑靼大军看上去来势汹汹,实际上却是个绣花枕头。
夏季一场瘟疫让草原上的牛羊减少过半,要是不出兵掳掠,只怕鞑靼这个冬季很难熬过去。
这些能够征战沙场的士兵是一个很大的范统,将草原剩余的牛羊全杀了也只能让鞑靼三百万人勉强过冬。
但是他们不敢做这种涸泽而渔的事,所以在经过一次刺杀又勉强被属下救了之后,他带领大军攻明,目的只有一个。
让大明的边军为他杀掉一些不听命令的草原铁骑,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口粮,然后从大明掳掠一些粮食回去。
只要让他度过了眼前这个难关,要不了多久,鞑靼就能恢复过来。”马进忠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张儒,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会歪着脑袋思考,生怕会漏掉些什么。
张儒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我不是让你去建虏那边么,怎么跑到鞑靼这边来了?莫非鞑靼和建虏之间有什么交集?”
马进忠摇头道:“贱内虽然是建州人,却是下等人而已。要融入建虏的高层圈子,就算是有一个曾经在大明边军当将领的丈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建虏排外,可以接受家内和幼子,却接受不了我这个外人。
本来想在建州暂时找个活计,可逡巡半月,却无人愿意给末将机会。一切,都因为末将是明人。
建虏对大明来的人,不管是商旅还是普通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仇视,倒是有不少软骨头的读书人跑到了建虏的地盘,真正能够留下来为建虏做事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