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国公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梁七儿看,梁七儿还是那一副无赖的模样,只是眉眼之间越加让白国公觉得眼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白国公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五万两,这是白家能给出来的最多的钱,再高就没有了。”
本来转身要走的梁七儿回过了头,再次坐到椅子上,“你把我当猴耍了吗?我说要十万两就是十万两,否则你别怪我把你那地宫炸了,然后把里头的金银财宝搬了出来,也不需要你那失去十万两银子,国公爷可想好了?”
地宫中的金银珠宝是白家数代积累的,其中还包括许多以及许多阵亡士兵的抚恤金。梁七儿这一番威胁,让白国公心中腾起杀意,同时也有些投鼠忌器,毕竟那些金银珠宝上都有标识,若是流通出去,顺藤摸瓜一查,一定能查到白家头上,到时候,永乐帝一想到他们贪污,绝对是会大发雷霆。白国公心念电转,可若如此跟一个流匪妥协,实在叫他面上无光,可若是不妥协,后果又是他所不能够预料的。一时间白国公觉得格外羞恼,梁七儿也不着急,就等着他想。
梁七儿身边走过来一个人,在他耳边9唧唧私语,梁七儿听完之后眉头一挑,“想里应外合,攻下我的江源府,白国公太不守信用了吧!”
梁七儿的话一说,数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就从各个角度对准了白国公。白国公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了,这个时候自然临危不惧,“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源府虽然没有多少兵力,可可要是玉石俱焚的话,也还是做得到的,我就是死也给得拖个垫背的!”白国公惬意的喝茶。
然而接下来,白国公稳稳端着茶的双手,因为梁七儿接下来一句话而颤抖起来,“当初毒杀菏泽爨氏的人是白江吧,可我听说他已经被永乐帝处死了,真是可惜,我没能亲手手刃他。国公爷忘了,我当年就说过,要你们血债血偿!”
许多杂乱纷呈的记忆在白国公眼前,菏泽、爨氏,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陡然间浮上心头。当年他们不仅毒杀了大部分的菏泽百姓,更是将皇族带到黑海溺水而死。当年爨氏太子的脸庞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你是菏泽爨氏的太子,你没有死!”?
“我当然没有死!白国公你为了军功,杀我爨氏一族,灭我菏泽,这个仇我还没有报呢!我原来还以为是陛下下的指令,但是远远瞧着行宫顶端一个熠熠生辉的夜明珠,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是你白家和赵毓峰联手灭了菏泽。菏泽是小国,比不得大齐地大物博,我们已经心甘情愿的诚服了,可你还是杀了菏泽百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这个瞬间,白国公方寸大乱,“你胡说八道,是你爨氏带头不投降的,我们没有错!”一句谎言说上两三遍可以骗别人,若是说上十年,那就可以骗过自己。白国公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以来他不停的催眠着自己,告诉自己是因为爨不投降大齐才被灭国的,跟他们白国公府没有关系!
梁七儿轻轻一笑,白国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他今天也走不出去了。白国公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气息的变化,一下子就明白了梁七儿想要对他做什么——想要抓住他,看着渐渐逼近身体的利刃,白国公呵斥一声,“卑鄙!”
梁七儿笑得十分欠扁,“我以为这叫兵不厌诈!”
就在锋利的兵刃即将刺破喉咙的时候,白国公猛的压低身体,手中茶水飞出,趁着对方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剑,动作十分迅捷,完全不像一个老人。白国公的功夫十分了得,不一会儿就倒了一大片人,若不是如此,他也没办法建功立业,成就白家威名。
梁七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葫芦喝酒,眼睛里满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个人就算是再厉害,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神仙也挨不过这么多人,每人轮一次,他就是再神勇也得束手就擒。
不出所料,白国公很快就落了下风。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窥见一个破绽,横剑一扫,数十人倒地,他一个翻身从楼上一跃而出,同时一枚信号弹飞向空中,黄色的火焰在半空绽放,不远处似乎传来进攻号角的声音。白国公才落地的,就被一队手执弓箭和长矛的义和军团团围住。梁七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拉,眼睛没有一丝的恨意,只是挥手,“带走!”
白国公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按照他想好的计划,他失手被擒,然后大军攻陷江源府,这样他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深入虎穴的英雄影响,顺带还可以让梁七儿降低警惕心,自己趁乱杀了他。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杀不了梁七儿,也可以在事后梁七儿拿陵墓之事出来说时,一口咬定是因为他宁死不屈,而导致梁七儿怀恨在心,从而诬陷他。依照梁七儿对他的恨意,这段时间他恐怕是得遭些罪,不过没关系,这样才够真实,日后也更有说服力。
有时候计划没有变化快,白国公没有想到,他被抓以后梁七儿竟然好吃好喝,高床软枕的伺候着他。与此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从江源府中传出来,梁七儿表示,白国公才是义和军背后真正的老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国公受意的。一时间这个惊人惊讶的消息,一下子让军中炸开了,无论是那一边的军队都在说着此事,有惊讶的,也有人觉得在情理之中。白怀和白越也被这个消息震的不轻,两人其实都是相信的,毕竟江源府有白家修建的陵墓,可这种事情他们相信归相信,可绝不能让消息继续外传。白怀下令,乱传消息者军规处置,一连三天都有不少多话的士兵被押在帐前狠狠地杖责了三十军棍,然后就是爆晒一日,很多士兵都因此而死,杀鸡儆猴的一手震慑了所有人,一时间军中人都不敢再说此事,只是众人却越加相信了事情的真实性。
金翔这边也收到了消息,他越琢磨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毕竟攻城那一天他们是做过充分准备的,的又有瑞亲王拼死送来的布防图,原本是不可能失败的,就是败了,也不可能那么惨烈,可他们偏偏就是惨败。如果消息是真的,白国公才是义和军背后真正的主人,至今他们输了也就不奇怪了。金翔现在猛的领会到永乐帝把精武卫派出来的意图了,恐怕是陛下察觉白家有不臣之心。金翔觉得就是这么回事,立刻写了八百里加急奏折给永乐帝,把这边真实情况一一上报,金翔动作十分迅速,在白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奏折送了出去。
等到白国公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金翔肯定该说的都报给永乐帝了。白国公不敢想象,永乐帝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如何震怒,留在天京的白家人又将会面临怎样的境遇,或许是五马分尸,或许是念在白家以往的功劳上赐一个全尸……重重不确定的恐怖想法袭上心头,怎么也不能叫人忘记,白国公恐惧了。素来冷静自持的他瞬间怒了,他在一间华丽的屋子里破口大骂,“梁七儿你管出来,你这个王八犊子,居然拿这种阴损的招式对付老子!”
此时此刻的白国公已经没有了在天京里八面威风的模样,他就像是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雄鹰,囫囵困于一隅。梁七儿站在一道只开了一道小口的窗户边上,嘲笑他,“哟,国公爷这就委屈了,那我菏泽死了这么多人,他们的委屈又上哪儿说去,血债血偿,道理就是这一个。”
白国公愈加愤怒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梁七儿冷笑一声,哐当一声把窗子给合上了。
“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这是声音是一天比一天洪亮。”贺问已经听了白国公好几天的怒骂声,只觉得烦不甚烦,“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人给弄出去。”
这个地方是贺问的私宅,现在临时充当了白国公在江源府的住宅,这下子梁七儿身边身边的一些士兵,这才明白为何每次梁七儿搜查全城时,这个地方从来不动,原来是他们真正老大住的地方。
赵毓璟颇有闲情逸致的逗弄着回廊下一只学舌的鹦鹉,“再等几天。”
梁七儿看到他们,立刻从另一边走了上来,行礼,“殿下,贺公子。”
赵毓璟让他起来,一边添着鸟食物一边问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梁七儿如是回答,“按照殿下的吩咐,现在江源府只要有一些好的东西都会送给白国公,现在大伙儿都已经很不满了,已经有不少人在撺掇着我夺位。”?的确,现在的江源府已经不像前几天一样,跟个铁桶似的,所有人都松散下来,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很好。”这就是赵毓璟要的效果,现在他可以进行第二步计划了,赵毓璟微微笑着,“你继续按兵不动,再过两天就该收网了。”
梁七儿显然有些犹豫,“殿下,属下不明白您这么做的意图,难道您就不想要江源府吗?”江源府有鹤云运河,是南北往来最重要的一个枢纽,夺下江陵府,那可是利大于弊。
赵毓璟继续逗弄着回廊上的鹦鹉,“江源府是白家的,江源府只属于白家。”
梁七儿觉得莫名其妙,实在不懂殿下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明明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江源府给拿下来,现在竟然要拱手相让吗?
“行了你退下吧,你记着,你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忠心为主的下属,把人都好好压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梁七儿称是,躬身退下。他离开以后贺问开口了,虽然他也有某些疑问,但一些事情已经看出了苗头,“我原以为你是想要江源府,可是你却设计抓了白国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放出这么多消息,我又不确定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感觉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江源府就是一个诱饵。”
贺问看得很透彻,也说清楚了赵毓璟的某些打算,但是依旧不全面。赵毓璟面上带着笑意,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除掉白国公府!”当然完整的计划是他在这边牵制着白家,并除掉他们,而他大哥赵毓珏在天京城对永乐的动手。这件事情太过大逆不道,也有一些匪夷所思,故此赵毓璟没有对任何人说。
“你局布得太大了!”为了除掉一个白国公府,就拿江源府来开刀,“你当心得不偿失。”
局布得大有布的大的好处,缺点么,就是不能面面俱到了。
赵毓璟温润如玉的脸颊边出现一缕很淡的笑容,“我心里有数。”
贺问摇摇头,“一个你,一个云暖,真叫人看不清楚。”有时候贺问看着他们两的看似冒进,实则雷霆迅捷的手段,都觉得自己老了。
“对了,大哥你这只鸟不错,送去天京父皇解解闷。”赵毓璟说完之后人就走了,贺问看看鸟,又看看赵毓璟高深莫测的背影,最嘴上说了句莫名其妙,手里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拿着鸟笼,命人把他送到了天京。
赵毓璟从站在贺宅最高处,看着外面巡逻的士兵,右手轻轻压在了胸口,楚云暖送过来的信他一直贴身带着,赵毓璟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快了,霍清华明天就会到,这件事情终于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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