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能去,但是太危险了。”卫小铁想退群。
“两万两!”大雪封山,这一张地图基本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只能依靠对焉支山地形十分熟悉的人去辨别方向,否则楚云暖也不想为难一个小孩子。
听到她给出这么诱人的条件,挣扎着的卫小铁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端坐在马车里的楚云暖。这一架马车是他平生见过最豪华的,车地上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他方才上去的时候还怕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子弄脏了地毯,四周放很多精致茶水点心,更是有很多他闻所未闻的装饰。
见识到她这样的财力以后,说句实话,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后悔为了五千两银子就跟着她跑上山来。然而他自己又想想只是带个路而已,就能赚了这么多也纯属是意外之财了,现在又猛地听见对方把价格往上涨了四倍,他顿时惊喜了。两万两银子,足够他带着妹妹进城去买一间比较好的房子生活,或者还可以让他买下一个店铺……如此大的诱惑叫他咕咚吞了吞口水,“但是那一处悬崖我上不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你只要放心引路就好。”
楚云暖一声令下之后,马车掉了个头向南边而去,地图上所标识的悬崖只不过是一个平面,远远没有见到时来的这样震撼。这处悬崖此呈现一个飞檐鳞翅的形状,十分陡峭,山壁上因为冰雪十分光滑,依稀只有几个石笋飞立在上面,从底下向上看去,只能看见一根根倒挂着的冰棱。到这里的时候众人只能弃了马车,楚云暖而带来的三十余护卫从包袱里抓出一个鹰钩爪向上甩去,固定之后,先是一队人借力飞起,上去探路,确定上面没有危险以后,夏妆夏华两人方才带着楚云暖向上腾起。至于卫小铁,已经有人带着先踏了上去,虽然是借助工具,但是这种飞檐走壁的感觉,是每个男孩子都拒绝不了的诱惑。少年了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激动雀跃,最后一丝不愿意也没有了。
到了山顶之后,四周显得更广袤了,树木光秃秃的一点叶子都没有,四周也是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了风呼呼呼吹的声音。楚云暖裹了个大斗篷,看了卫小铁一身破棉袄,又让夏妆拿了一件斗篷给他。裹上上斗篷以后,卫小铁才觉得暖和了,四处看了看确定方向,“这边有一处山坳,避风挡雪,你要找的人很可能在这边。天色晚了,就算他不在,我们也必须得在哪儿休息一夜,晚上的焉支山有狼。”
楚云暖跟着少卫小铁前行,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走了有两三个时辰,才勉强到达目的地。那是凹字形的山谷,两边挡风,中央温暖,的确是一个遮挡风雪的好地方,只是赵毓璟他们并不在这里。夏华探查一番后,发现有许多燃尽的柴火,不过看它的颜色形状,估计好几天前就已经被弃用了。虽然这一次没有找对地方,但是好歹也算顺着赵毓璟的足迹走了。眼见天色幽暗,夜里在山间行走并不安全,所有人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
护卫们留一队人在这里保护楚云暖,另一对队人去寻找树枝,山里的夜晚很危险,气温也很低,必须准备足够的柴火。不一会儿,温暖的篝火就烧了起来,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楚云暖坐在火边,从包袱里拿出干粮来。这鬼天气冷的要死,馒头都冻得跟冰渣子一样硬邦邦的,她拒绝了夏华他们的帮助自己捡树枝在火上烤起馒头了。卫小铁也怕冷,缩在火边就不愿意动了。楚云暖朝他扔了一个馒头过去,“你还不赶紧动手,等着谁上了伺候呢。”
被砸了个正着,发愣的卫小铁回过神来,慢腾腾的用树枝穿着馒头在火边烤了起来。火光照映的楚云暖脸色通红,给她这个人渡上一层温暖的颜色。“你一个大小姐居然还会吃这种东西?”
楚云暖觉得很有意思,这种思想不仅仅是卫小铁一个人有,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你家世那么好,就应该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让人伺候着,就不应该吃这种食物……可是只要能果腹,什么食物不都一样吗?当年她在冷宫的时候,就是一个冷馒头都得求许久,从那以后她就知道傲人的家世,只是让你有了享受的机会,而不是让你有这样的优越感,从始至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希望平等着,却又在食物区分出三六九等。
楚云暖笑了笑,“如果我觉得吃白馒头是委屈的话,那在有些人眼里这就是很大的幸福了。”
大齐这些年来,总的来说是国力已经更胜从前,可是有很多根源性的问题未曾解决。比方说贪官污吏,结党营私之事,谢谢事真的是越演越烈。就像现在的江源府民变,就是大气弊端最大的显现。若不是因为赵毓峰在这里结党营私,白家又想从中牟利,也不会爆发这么大的民变,当然其中也有赵毓璟他们兄弟故意放纵的原因。
卫小铁沉默了。或许从前他不知道食物的珍贵,然而在这次灾难里他认识到了粮食的珍贵之处,很多人或许就是因为一个馒头从而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深沉,苍穹似墨染一般。
这里只是山谷,虽然是孟遮风挡雨,但夜深之后也是十分寒冷。
夏妆夏华他们都休息了,只剩下两个守夜的护卫。楚云暖眯了一会儿之后就冷的睡不着,这里不像京城那边,有的龙瑞碳椒泥等取暖物,只有柴火。楚站了起来,她坐在篝火边,帮忙添着柴火,守卫的两个人顿时觉得受宠若惊,“家主,还是我们来吧?”
“夜深了,家主快去休息。”
楚云暖摆摆手,“行了,你们去休息吧,我来守夜,明日还有得累呢。”
两人哪里敢,楚云暖却不由分说,把人给赶了过去,自己坐到他们的位置上,慢慢朝火堆里添着柴。
这边的天气实在是太寒冷了,夜色越深风雨寒,楚云暖一张小脸都被吹得粉粉红红的,她紧紧裹着披风,靠近篝火努力取暖,盼着快点天亮。今夜还有月亮了,她双手拢在唇前呼了一口热气,抬头望着天幕上圆盘一样的月亮,这时候周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狼嚎声,楚云暖立刻在火堆里又添了一些柴火,尽量把火堆弄的大一些,狼都是怕火的,果然,一会儿四周就没了声音。
楚云暖忍不住担心起赵毓璟来,只是一夜她就已经冷得受不住了,赵毓璟被司徒睿围困在山上这么多时日,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于等待的人来说,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北堂军第二日一早在南边山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司徒睿得知消息以后,赶忙带着人过来看。曾经赵毓璟也想从此处突围,却被他当了回去,难道他又来了?
很快,司徒睿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在雪地里,他看到了一朵珠花,红珊瑚雕刻而成,十分名贵,这是楚云暖的东西,他曾经在楚云暖头上看到过。
她来了这里么?
司徒睿仰头看着高高的悬崖,隐约间似乎可以想象她昨天从这里入山的情形,为了赵毓璟,你居然如此冒险!
他到底有什么好!
司徒睿紧握住手里的簪花,脸色变化莫测,眉宇间有一缕阴沉一闪而过,他当下下令,令全军火速开拔,前往焉支山搜山。其中一位马将军很不满意,他本来就对司徒睿有些不满,就算是他傻病现在好了,他看待司徒睿依旧是带着几分鄙夷之色的,仿佛在看曾经那个傻子。他当时语气就有些不好,“大公子,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就在这里围着,只要等到赵毓璟粮尽,抓他是轻而易举的,何必现在进山去,劳民伤财!”
司徒睿很和煦温暖的眸子,刹那间变得很冷漠,沉声道,“还有谁不同意的!”
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又站了出来。司徒睿执掌军队的时间较断,加之他本人常年在幕后,看上去又没有什么阅历,这些人自然趁着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司徒睿呵呵笑了一声,面上的冰冷刹那间如冰雪消融,众人都以为他迫于压力会放弃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却是突然转身,从身边士兵腰上拔出剑,一下子横在了马将军的脖子上,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割破了他的喉咙。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落在雪白的,雪地之上,似红梅点点。
马将军双眼仍是不可思议的睁大,仿佛是不明白司徒睿怎么会突然动手。他手持染血的剑,“现在告诉我,还有谁不同意的?”
司徒睿现在的模样,真是像极了杀伐果断的定边王。这下次谁都不敢说话了,他温温和和的笑着,“既然这样,那就各自带着人去搜山,今天傍晚,我要看的赵毓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收到命令以后,众人赶紧去忙了。
远远的元宝抱了一只雪白的小狗上来,低声唤道,“公子。”他原来时常自诩是公子心腹,可他确实也不知道公子的病竟然是时好时坏的。
司徒瑞抚摸着雪绒绒的小狗,这是楚云暖曾经送给他得那只,自从他离开天京以后,就时常带在身边。“绣球今天有没有好些了?”
元宝回答,“这边天气太冷了,它不适应,就算日后回了北堂,绣球还是会这样蔫不拉几的,楚家主也一样,她不会适应北堂的生活的,那儿太冷了。”
别人不懂,可是他看得出来,公子做了那么多事情,是希望楚家主跟他一起去北堂,但是,楚家主是不会去的,不仅仅因为她是南堂一方霸主,仅仅是因为她对公子没有其他的心思。就算公子阻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依照楚家主的性格,只会拼个鱼死网破,根本就不会低头认输,在天京城的这些日子公子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楚家主这人向来是遇强则强。元宝不忍心看公子亲手断送了自己和楚云暖最后的情意,忍不住劝他。然而此时铁了心的司徒睿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元宝沉默可片刻,突然间说道,“公子,你真的要抓瑞亲王吗?楚家主——”
这个时候司徒睿的脸色完全变了,再也不温和,再也不是元宝认识的主子。“元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也是明白的,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
元宝垂着首,“是,奴才明白。”其实他有时候也会看不懂自家公子了,他对楚家主分明是有几分好感的,而楚家主的心里明摆着是有瑞亲王的,公子自己都明白,却非得千里迢迢来到江源府杀死瑞亲王。他这样做,楚家主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