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屋外最爱鸣叫的蛐蛐儿也哑了声音,没了屋外的吵闹之声,舒月兰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然而她才闭上眼睛的时候,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搭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舒月兰的身体顿时僵硬无比,她睁开眼睛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个影子,“你是什么人?!”
来人不曾说话,也不曾继续动作,舒月兰试探着慢慢坐了起来,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然而灯火一晃,桌上的蜡烛被点燃了,突如其来的灯光叫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缓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对面椅子上人影,气宇轩昂。
赵毓璟抬眼一觑,眸色似浓墨一般,在瞳中缓缓漾开,?一双剑眉入鬓,双眸狭长黝黑,挺鼻薄唇,俊朗英挺。
顿时之间千般恐惧浮上心头,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想过千百种威胁恐吓的话语荡然无存。狭窄的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那一个容姿绝艳的瑞亲王,赵毓璟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青底云纹衣,大片大片用银线绣成的云彩在灯光之下更显得银光闪烁。这样不仅不显得俗气,还将他矜贵之态衬托的淋漓尽致。
他长发束冠,嘴角微挑。?
要说赵毓璟的容貌,天韵自成,无一处不美,无一处能令人挑出错来。?
可他在舒月兰心中,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种种恐惧和害怕,让她牙齿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有时候真想要剜了他身上所有的皮肉,让他生不如死,可她不敢,她畏惧于这个看上去温郎如玉的瑞亲王。
赵毓璟还以为这个盛名在外的舒月兰有多少胆色,原来也不过如此。他丽眸微藐,瞥了她一眼:“舒小姐,不请自来,请勿见怪。”
赵毓璟抬头浅笑,十足的贵公子模样。
过了好半天,舒月兰才完完全全掩盖住心里头的恐惧。“瑞亲王三更半夜跑到一个姑娘家闺房,恐怕是不妥吧?王爷就不怕楚家主知晓之后,怨怪于你。”
赵毓璟轻轻呵了一声,但是挑剔的看了舒月兰一眼。只一眼,舒月兰就感觉到了他眼光中的嘲讽,似乎是在说就她这样也值得楚云暖生气。
舒月兰被他这一眼看得火气顿生,从前是这样,赵毓璟看不上她,每次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垃圾一样,现在还是这样,他又什么好尊贵、好得意的。再过不久,他就该死了,想到这里舒月兰身体都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瑞亲王还是请吧,不然我就喊人了。”
赵毓璟似笑非笑瞧着她,“本王听说舒小姐甚为聪慧,能够未卜先知,特来向舒小姐询问一事。”
这段时间以来,他遍寻京城各处,找遍赵毓珏可能去的地方,可是竟然没有一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就连曹德庆竟然也消失得无踪无影。实在没有办法,他这就想到了舒月兰,这个被所有人告诉他需要忌惮的女人。
舒月兰嘴上虽然不害怕了,但从始至终身体依旧是紧绷着的,听到赵毓璟问此话的时候,她身体不自觉略微放松了一些,“未卜先知不过是旁人吹嘘而已,这世上哪有人有如此神通。”
赵毓璟冷笑一声,舒月兰只觉得脖子上那一柄匕首越加靠近于他,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毒蛇一样,抬头间她看到的是赵毓璟一副瞧着蝼蚁的模样,一如当年。
“原来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我还当着天下有多少人有孟莲那一份际遇。”
当年孟莲天命之女鼎盛之际,全天下谁不追捧着她,她若所语言的事情也就没有不准确的。
舒月兰知道孟莲这个人,从前她不懂,后来才知道这孟莲恐怕同她一样有着奇遇。
赵毓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舒月兰一番,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哑着嗓子笑了起来,“听说你助十弟有功,曾多次帮助他捣毁了雍王的势力?”
舒月兰才觉得渐缓的身体,刹那时间又紧紧的绷了起来,只听赵毓璟轻飘飘地下令:“杀了吧。”以绝后患。
赵毓璟此时满不在乎的表情和语气,一下子就让舒月兰回想起了她最恐惧的往事。曾记何时,她大权在握,成为了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依旧被带兵回到天京的赵毓璟所诛杀。当时高高的九龙玉阶之上,他就是用这一副表情说出同样的话语……本来以为她重来了一次能够逃脱这样的梦靥,没想到结局还是同样的,难道她真的逃不过吗?
舒月兰比谁都怕死,当曾经的恐惧如潮水一样袭来的时候,她双腿就软了,“瑞亲王饶命!”
赵毓璟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锋利的匕首才缓缓从舒月兰脖子上移开。他含笑看着书说来:“舒小姐有什么想说的。”
舒月兰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死里逃生,她软了身体,大口大口的喘气,却始终不敢抬手是擦拭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液。
如此胆小如鼠的人,是如何得到旁人这么高的评价。赵毓璟的身体轻轻向后一靠,“你和雍王素来无甚交集,是谁告诉你朝中哪些人是雍王的人?”?
舒月兰大口喘息的动作顿时一滞,像是提线木偶没有了主人一般,表情生硬,“王爷在说什么?雍王的事,可跟我没关系。”?
不是所有倔强和伶牙俐齿的人都能让别人高看一眼,像他们这些生于皇室的子弟,无论平时表现的再如何平易近人,骨子里也是带着一抹高傲的。舒月兰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而已,仗着有几分聪明才智,就想将皇子们戏耍于手心,这明摆着是想成为第二个孟莲,想用自己所谓的不一样来打动人心。?
这世上最赵毓璟最讨厌的就是对自己没有深刻认识的人,很不巧,舒月兰恰好就是。不过不说句实在话,赵毓璟对她的秘密不感兴趣,既然她号称是最了解雍王的人,那么应该也知道,赵毓珏可能去哪里?
赵毓璟微微一笑,似春华初临,湛然有神:“舒小姐是十弟的人,本王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听到他这句话,舒月兰浑身僵硬无比。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有机会重来一次,那就代表着她才是最后的赢家,可她没有想到,再次面对赵毓璟时,她心里头的恐惧还会那么盛,几乎到达了一种影响她判断和心情的地步。
“倘若你能告诉本王雍王最可能去了哪里,本王就饶过你一命。否则……”赵毓璟面上笑容温和,语调冰冷如刀,“只不过是一个裴国公府而已,一个有名无实的摄政王而已,你真以为,他们能护得住你,舒月兰你的价值,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
还记得当年孟莲也曾投靠过十弟,但是最后不过是被十弟摆了一道,送她去死罢了。舒月兰这人根本就没有孟莲聪明,又没有引以为傲的家世,赵毓泓又怎么可能真心视他为谋士,一个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女人而已,说丢也就丢了,没什么可惜的。
虽然舒月兰不想承认,但是她也知道赵毓璟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实话,本来她的价值,就是为了替赵毓泓对付雍王。现在雍王已经失踪,雍王府内也找不到半点证明他曾经想要谋反的证据,而且她与裴国公府之间关系有闹得这么僵,的确是没有什么再能惹的赵毓泓注意的地方。舒月兰不明白,为什么重来了一次,她过得还不如前世,处处受人制衡,受人威胁。?
她许久不曾说话,赵毓璟却是拿捏准了舒月兰的性子,食指屈在桌上敲了敲。那一柄匕首突然间又神出鬼没地搭在了舒月兰的脖子上,方才才结痂的地方又渗出了血液,温温热热的液体流下,带走了她重生回来的自信,让她变得恐惧畏缩。?
“雍王他……”舒月兰赶紧回想曾经,赵毓珏跟他透露过的一切,这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他到底可以去哪里。最后舒月兰突然间灵光一闪,如今天京局势还未定,雍王不可能离开京城,而且雍王此人爱戏如痴,满天京城最可能让他藏身的地方就是戏楼。天京繁华,权贵无事就爱听戏,所以天京戏楼多如牛毛。舒月兰努力回想赵毓珏最可能出现的戏楼,好半天才从脑子里翻出来,“彩云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