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冥渊看不清来人的样子。
“放肆!谁?滚出去!”冥渊怒吼一声。
而那人仿若没听见一般,一直立在那。
隔着床缦,烛影闪烁不定,喜烛照耀出来人的衣服,鸦青色的袍子上依稀看的出金线游走的针脚。腰部以上藏在暗影里,冥渊分辨不清那人的面容。
对面的男子拖着剑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剑与地面摩擦过的地方,流下一条血痕。
“太子……”身下人吓得浑身发抖往他怀里钻。
冥渊安抚着女人,“莫怕,不过是没了分寸的奴才走错地方。”
寝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冥渊还未平复粗重的喘气声,嘶嘶烛火燃的更旺,风从门缝隙里钻进来,一阵阵扑在上面,生生的把一盏盏烛火吹灭。冥渊感到一阵凉意,下意识的往上拉退到腰间的被子。
“我再说一遍,从我的寝殿滚出去!”冥渊加重了语气。
冥渊见那人不为所动,便立马把被子裹|住女人,随手扯过衣服披在身上,从床头抽出那把绿溪剑,指向黑暗里的人影。
就在这时冥渊听见嗖一声,桌子上燃起的喜烛纷纷被打灭,青烟顺着风向飞散,空气里弥漫这一股轻微的烧焦的味道。
“太子小心……”从冥渊身后传来女人关切的声音。
冥渊拔剑刺向那人,但那人却纹丝不动,剑峰离着那人身体还差一寸时,冥渊忽然停下脚步,“今日是我大喜日子,本太子不想沾染血腥,识相的就赶紧滚!”
啪嗒一声,剑被震落在地上。
冥渊都没来得及看清那剑是如何被弹到地上的,随即手上传来一阵阵痛麻感。冥渊扶着还在发抖的右手,后退几步。
好强的功夫,他是谁?刺客?
冥渊立马徒手摆出防御的姿势,脑子里想着平日千觞教给他的招式。他主动出击想先发制人,出拳打那人头部,手却被那擒住。冥渊用力挣脱,随手拎起一张太师椅扔了过去,只听一声脆响,那椅子碎在了那人的脚下。
“你到底是谁?”冥渊对着黑暗里的人影说。
那人却没回答他,只是转身往床那边走去。
“啊……太子”女人尖叫着。
,冥渊识破那人的意图,刚想上前制止,忽然从梁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挡住他的去路。
“主人……这里交给阿奴!”
“如烟……”冥渊一边和黑衣人打斗一边喊着女人的名字。
眼看那人扛着如烟就要出了门,冥渊攥紧拳头狠狠的冲出去,却没想到正对上黑衣人挥过来的拳头。
“唔……如……烟”冥渊单手捂着胸口,那巨大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他慢慢撑起身,又迎上一脚,顿时口中血腥味四溢。
冥渊忍着剧痛恍惚中听到了一句话,“别……让他死了。”
冥渊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消失在门口,那人影仿佛已看过千百遍,又仿佛陌生的如同初见。
几个时辰后,冥渊趴在地上,浑身是伤一动则扯动伤口,嘴唇都被他咬破。
“哼……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生的好看一些,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家主人对你这样?”黑衣人抓着冥渊的头发不屑的拍了拍他带伤的脸,“若不是我家主人护着你,我定不会让你活过今夜。”
冥渊挣扎着摆脱那双让他厌恶的手,从嘴里吐出的血,浸在铺满花瓣的地毯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和花香味让他难以忍受,他努力爬起来,却又很快的倒下。体力严重透支,身上已是遍体鳞伤。
“如烟……”
“如烟?呵呵……这江山都易主了,更别说一个……还没开|苞的太子妃呢?我家主人会帮你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的。”那黑衣人邪恶的笑起来。
冥渊听见立马又爬起来,“来人……来人”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
“就算你喊破天,也没人会来救你,别挣扎了。”
呵呵……新婚之夜,自己的老婆就被人明目张胆的掳走了?宫人呢?侍卫呢?为什么如此的安静?人……都去哪了?
这是什么声音?像是大火焚烧着山林,又像是千万人在哀嚎,外面为什么这么亮?耀的他都睁不开眼睛……
冥渊借着屋外的火光这才看清和他打斗整整一夜的黑衣人,那人头发肆意散乱,生的极瘦,脸色苍白的让人想到了死亡。身上披着一整块黑色的布料,眼睛里充满着邪气……这种感觉不知为何冥渊忽然想起了夜千觞。
这时黑衣人往窗外看去,火光冲天,他却笑的灿烂,“主人终于如愿以偿……哈哈,痛快!”然后眼中仿佛有些湿润。
冥渊看着那黑衣人笑的近似癫狂,仿若一个个鬼魅的影子不断冲着他游荡而来。
黑依然毫无征兆的一拳捣在冥渊胸口上,“这一拳是替我家主人讨回这十几年所受的苦楚!”
“唔……”冥渊顿时感觉到肋骨从中间断裂后残渣戳入内脏的疼痛。
一滩鲜血又吐在地上,冥渊被伤的极重,身体每个细胞像是都在叫嚣着。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如烟被带走的景象。
发生什么了?眼睛好沉,好想睡觉……我不能睡,如烟还在等着我……千觞……
恍惚中,像是在梦里,他听见有个小孩唤他哥哥……
*
什么味道……淡淡的香。
冥渊睁开眼睛,床上铺着明黄龙纹锦缎被让他稍微安心了些,至少还是在宫内。
掀开床幔,几个衣着朴素的宫女端着叠好的衣物,“公子您醒了。”
冥渊看着周围陌生的陈设,宽敞的寝室与厅堂仅用了一层白色纱缦和珠链相隔,外面仿佛有人影在喝茶……
“这是哪?你们又是谁?”冥渊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
“公子这里是忘忧宫,翠湖之上的小岛,我们是主人安排照顾你的。”宫女打开叠好的衣服要给冥渊穿上。
“唔……”抬胳膊时,伤口被撕扯着,痛得冥渊一身冷汗。
这切肤的疼痛让他猛的记起大婚那夜所发生的事情。
“如烟……如烟在哪?”冥渊忽然抓住一个宫女的胳膊,情绪有些失控。
“公子……公子,奴婢并不知道什么如烟啊……啊……公子您弄疼奴婢了。”
冥渊慢慢松开宫女,平复了下情绪,“我是北汉太子,如烟是我的太子妃,你怎会不知?”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一个宫女明显有些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公子……奴婢真不知您是北汉太子……也不知太子妃在何处。而且……而且这北汉如今已不是北汉,三日前北汉的皇上驾崩了,您不知道吗,现在主事的是咱十七爷,也就是前朝皇帝的十七皇子,冥寒。”
“什么?易主?冥……寒?”冥渊一下子坐到床上,耳朵轰鸣,“开什么玩笑……十七皇子??”冥渊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才十岁……怎么可能?”
宫女扶着冥渊起来,“十岁?谁说十岁的,当今皇上可是足有一十九岁了。登基大典上都宣读了呢。”
“你别说,当今的皇上,样貌可真是不凡。”另一个宫女插话说。
“那是,咱十七爷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冥渊扶着脑袋,他想不明白,甚至他怀疑他是不是又穿越到北汉的前世或者是下一世。但是这几个宫女知晓他是北汉太子……很明显他没有继续穿越。
“我怎么会在这?谁送我来的?我得去长乐宫……如烟还在那。”冥渊说着就要往屋外走去。
“哟……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哪?睡的怎么样?”
冥渊转身见整日跟在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赵公公往这来。
“赵公公?”
赵公公冷笑一声,“太子殿下真是好记性还不忘老奴,老奴实在是感动呐”说着就伸手碰了碰冥渊有些发白的脸,“您瞧瞧,这俊俏的脸蛋都憔悴成什么样了,老奴看着就心疼呐。”
“放肆!”冥渊打掉脸上那只干瘪的手掌,后退一步。
“哈哈……”赵公公先是一阵狂笑,然后脸立马黑着脸说,“哼……别清高了,这江山都换了主子,你这前朝太子脾气倒还挺大。”随即太监拿出镶金边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前朝太子冥渊,即日起迁至忘忧宫,赐居温德殿。钦此……”赵公公把圣旨收起,递给冥渊,“太子……接旨吧。”
冥渊立在那死死盯着那圣旨,“我父皇……真的去了吗?我的母后……还有如烟,他们……”
赵公公:“唉……你父皇去时很安静,没遭多大罪。至于你母后你就莫要再担心了……当今皇上打小生母就去的早,他登基时已立你母后为太后了。”
冥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那就好……母后没事那就好。那我的太子妃,苏丞相之女苏如烟现下如何?”
赵公公忽然笑盈盈的看着冥渊,半会才道,“当今圣上已下圣旨立苏如烟为北汉……明妃。”然后拍了拍冥渊肩膀,“前尘往事莫在执着,若是强求徒增烦忧。”
哐当一声,冥渊手里的圣旨滚落到地上。
“明……明妃?”冥渊忽然揪起赵公公的衣领,“你胡说!如烟是我太子妃!怎么可能会是明妃……怎么可能!”冥渊忽然大笑起来,“什么圣上?什么十七皇子?都是骗人的!我的十七弟才十岁又如何能册立嫔妃?又如何……”
赵公公狠狠的把冥渊推到一边,然后蹭了蹭衣服,“哼……信不信由你,我们走!”
咔嚓,门被关上,重重的锁链声音传进冥渊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