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着我去赔罪。
哪怕毫无尊严,只要可菲儿原谅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五六个高大男人把可菲儿牢牢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盯着我,仿佛我在他们眼中是一块畸形的毒瘤,庞大的恶意几乎将我湮灭。
在可菲儿哭泣的指责声中,原始野蛮的攻击迎面而来。
我努力眨眨眼,强忍着骨裂的阵痛,试图驱散眼前的血色,朝一边德莱克看去。
他沉默着坐在那里,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放声大笑,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后来怎么样了呢?
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落泥潭,嘲讽、冷视、最终被家族抛弃。
当父亲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看着我说出“你是个怪物”的那一刻,我如坠冰窖,忽然明白了很多。
我在母亲的墓前跪了一天,然后带着简单的包袱,拄着拐杖,开始了四处流浪。
我没想到会再遇到他。
当年那个冷漠倔强的半精灵少年,已经长成了真正强大冷酷的男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我几乎不敢抬头,不敢在那双金色的眼眸里看见熟悉的嘲弄或者鄙夷。
然而,没有。
那双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一如十年之前,简简单单,倒映着我狼狈的面孔。
我忽然释怀了。
我被他不由分说的带了回去。
他也许是报答当年的一点恩情——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少,也许仅仅是同情,不管怎么样,我很感谢他。
至少,我不必再为了一片小小的面包,卑微的祈求。
可是,人总是有劣根性的,我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无法仍受独自一人的空间,十年来积累的孤独感早已深入骨髓,我渴求他更多的陪伴,哪怕只是坐在一边不说话,只要看着我就好。
只要看着我。
我知道这样很无理取闹,人家供你吃供你喝,还费心费力帮你找药疗伤,你却自私的想占据对方更多的时间,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不知道在他心中我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在我心中,他是唯一。
后来,尽管我的腿好了,尽管我又恢复了曾经光鲜亮丽的样子,尽管我的丹田忽然一夜间完好,我也不会忘记那段有他陪伴的岁月。
在我临终闭上眼的前一刻,忽然想:
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他,没有德莱克,没有可菲儿,该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