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莫问前程
孙朝奉想不明白,前段时间,他恳求范弘道回来主持大局,请范弘道阻止张小姐和朱公子两人胡闹,当时范弘道冷酷的拒绝了。于是他就以为范弘道已经对南城的事务完全失去了兴趣,怎么没过多久,范弘道又变了脸面,重新开始积极介入南城事务了?
面对孙朝奉的疑惑,范弘道喟然叹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在下不忍目睹尔等街坊失和、邻里结仇,只能尽力挽回了!”
只能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人总是要与时俱进的。当初范弘道一怒离开南城,并且不再理睬南城的事务,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欠缺,同时自身硬实力不足以压制那两个女人。
现在范弘道成为京城主流界的知名人士,同时在国子监地位大涨,直接从低阶监生跳到高阶,已经取得历事资格,能够到各衙门充任实习官员,当然又与先前情势不同了。
申用懋亲自到国子监请自己参加乡饮之礼,范弘道觉得这是一个好的信号,起码说明申首辅又向自己示好了。故而范弘道心里开始琢磨,有没有可能到大兴县南城分署来历事。
现在的范弘道步入新阶段,必须要开始考虑历事的问题了。说实话,经过深思熟虑和各种对比后,范弘道觉得到大兴县南城分署来历事,应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比去其他衙门都要好。
按照制度,监生到各衙门历事,只能充当八九品的低级官员,还是临时署理的性质,并非正式任命,算不得朝廷命官。但这对于大多数监生而言,这仍是进入官场的第一步,虽然起点比进士出身低了许多,天花板也更是看得见。
如果在各部院这种大衙门历事,看似风光,但八九品的官员无非就是经历、孔目这种,主要职责就是抄写文书或者办理后勤杂务,或者是充当高级官员出差的跟班随从。
而南城分署只是个七品衙门,八九品的位置就是主簿之类,多多少少还能勉强算佐贰官,不是经历、孔目这种杂官,逼格上要高一点。
同时佐贰官也能稍稍接触到实际政务,应该会有刷政绩并考核卓异的机会,不像那些抄写文书和管杂务的官职,根本没可能刷政绩。
当然最重要的是,范弘道与其他衙门基本没有任何关系,在南城分署,至少能与申府说得上话,总比关系是零要强。而且在南城分署历事,那就等于是躲在了申家大树下,其他有仇怨的大人物若想整治自己,也要投鼠忌器、三思而后行。
所以出于种种考虑,范弘道觉得到南城分署历事是自己的最佳选择。既然范弘道心中有了这个想法,那么他对南城事务重新上心并积极介入,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乡饮之礼是官府与地方名流士绅联络感情的重要渠道,一般主要功能是议论地方事务,但南城分署首次乡饮之礼还是象征性意义大点,仪式大过内容。
在酒过三巡后,申大公子便请范弘道即景赋诗。以如今范弘道在文坛上的名气,必定要被高看一眼,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无视范弘道。换成小透明,主人家怎么可能主动让你来表现?
范弘道早有准备,即席作了一首:杨花初似雪,游女正如云;鸟避丹青扇,春秾白练裙。
众人只觉得初春城市的清华风情扑面而来,不禁一起叫好。此时范弘道忍不住想道,一个打八个的威名在前,是不是就算自己写首打油诗,也一样会被大家叫好?
不过范弘道这首五言绝句确实不错,让申大公子很有面子,当然如果范弘道随便对付着凑一首,那就是没给面子了。如此申用懋不由得想道,今天范弘道没有跟自己捣乱,表现确实很不错。
随即申大公子又很矛盾的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要求这么低了?只要范弘道不捣乱,自己就满足了?
乡饮之礼结束后,范弘道没有离去,留了下来单独拜见申用懋。他打算再次向申大公子提出,来南城分署历事的想法。
上次参加分署开衙典礼的时候,范弘道向申用懋提到过这个想法,但是当时申用懋拒绝了。因为那时候申大公子觉得,范弘道是个麻烦制造者,而且范弘道总是抢自己风头。
这次范弘道敢于再次请求到南城分署历事,是因为他觉察到事情出现了转机。申用懋亲临国子监,顶着质疑当众邀请自己参加乡饮之礼,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如果范弘道连这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那也太蠢了。而且范弘道还猜测,这种示好多半还是来源于申首辅,没准就是自己一个打八个的光辉事迹传播出去后,申首辅对自己有了新的评估和定位了。
“你想到本署来历事?”申大公子听到范弘道的请求后,果然没有像上次那样明确拒绝,“本署是七品亲民衙门,按道理可以设有主簿等官职,由历事监生署理主簿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你熟悉本地民情,确实是辅佐本官的好人选。”
范弘道立刻打蛇随棍上的说:“那就劳烦申大人了!”
申用懋连忙摆了摆手,“劳烦不到我,其实就是做到两点的事情。首先,国子监要准许你出外历事,没有国子监允许,你想出来历事也不可能;
其次,你的名字会在吏部登录,然后吏部把你分发到本署。如何让吏部按照你的心意安排,又是需要你用力的地方,还好历事监生都是轻微职务,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力,其中操作的余地就很大。”
范弘道“嘿嘿”笑了几声,“谁不知道,那吏部杨尚书是令尊的党羽,平时都是唯令尊马首是瞻,还请申大人帮忙说项。”
“到时候再说!”申用懋很别扭的说:“为你这点小事去惊动吏部天官,其实本官很不划算!你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到底,申大公子这心里还是有点纠结的。他知道,范弘道是一个人才,肯定能帮自己做事;但他也很知道,范弘道实在不是一个省心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