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琬叹气:“我知道,他喜欢惠安太子。”
皇帝给人的感觉就是从不曾把儿女亲情这些当回事。可是他对惠安太子的疼爱又是大家众口相传的,后宫那么多人,当年的天花为什么只害死了惠安太子一个人?是巧合,还是别有隐情?
皇帝对惠安太子疼爱入骨,这么多年还记得他的忌日,可见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那么为什么对表现这么出众的殷昱横竖就是喜欢不起来呢?人说隔代亲隔代亲,隔代的爷孙反而更亲近,皇帝的表现太反常了。
“我还是想把有关惠安太子的往事内幕给打听出来。”
她坚定地这么说。
殷昱想了想,点点头:“现在也是时候把这些时候弄个水落石出了,不管惠安太子跟咱们的事有没有关系,去查查总是没错的。”
他在宫里十多年,虽然被保护得极好,鲜少有什么肮脏的事情让他见到,可是身处那样的环境,是不可能做到完全闻不到看不到的。
他五岁的时候就见过宫人们之间为了个晋级身份而下毒陷害对方,八岁的时候就见到东宫两位侧妃如何争风吃醋,按理说他有着这样的薰陶本不该再有后来殷昊的事情才是,可是他又哪里知道会有个七先生暗中设局把他踢了意图再捧殷曜上位呢?
宫里的事,还真说不准。
不过想到这里,他倒是又忽然想起件事来,“对了,张珍这个人可能很有问题。”
“张珍?”谢琬想起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不错。”殷昱神色凝重起来,遂把先前的事跟她说了,然后道:“作为一个太监,他的表现太异常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七先生既然之前与季振元布下那么大个局,必然各方各面都有他的眼线,这张珍会不会是他暗中布下的棋子?”
谢琬听完,也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她想起那个时刻看起来都一副寡言少语的张珍,她竟然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存在,因为任何时候他都是半躬着身子做出谨小慎微的样子,他跟太子身边的崔福一样,看上去都是那种不多事不多言、而且对主子极为忠诚的人,谁会想到这样的人会是潜伏在宫里的细作?
可是殷昱说的令她不得不怀疑,七先生说要在宫里下手,莫非是早就在宫里埋伏了人,而张珍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既然可疑,那就该即刻把他拿下才是!”她站起来道。
七先生已经查到了太子的病情,他想在宫里下手,那么头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太子,皇帝虽然看起来危险不大,可是如果张珍形迹可疑,那也要防着他们在太子这边得不着手的情况下,转而去向皇帝下手!
皇帝如果正常驾崩,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可是如果被七先生反过来要挟利用,那局面就完全不同了!他们这些皇子皇孙,必须以保护皇帝安全为首要目的,对于七先生提出的任何条件,他们也都需要被迫听从,这种情况下,如果七先生挟持皇帝让他让位给自己呢?
当然,这种猜测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一来因为七先生就是挟持了皇帝,他也不可能出得了宫城,二来他在宫里挟持皇帝,那就等于自投罗网。
朝廷那么多将士是亲兵护卫不是吃白饭的,他想强行举事,必须也得有足够的兵力,现在不知道哪些人是他的人,但是在殷昱亲自领兵守护着乾清宫、护国公也领着中军营严密守护着京师内城的情况下,什么军队都不可能得逞的。
所以他还是只能通过得到传位圣旨的办法不费兵卒的篡位成功,而这种情况下,他将采用暗中逼死皇帝拿到传位遗诏的办法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可是皇帝就算有遗旨也只可能传给殷曜而非他本人,他凭什么认为只要殷曜上位了,自己就一定能从殷曜手上把皇位拿到手呢?
“我也知道这层厉害,”殷昱道,“可是他毕竟是皇上的近侍,我们毫无证据这样去捉拿他必然会惹恼皇上,皇上不可能会相信我们是出于安全考虑,他只会认为我们是在想办法软禁他。而最重要的是,这样做名不正言不顺,于咱们不利!”
谢琬沮丧地垂下眼来,如今越接近成功,就越是不能因这些小事自毁长城,可是不管张珍是谁的人,眼下这个时候都应该果断地控制住他,甚至除去他不是吗?
“我还是觉得这个人不能留,现在想起来,他跟随了皇上四十多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这些年皇上屡出怪招,难保不是他从旁撺掇,有着四十多岁的相伴经历,皇上再英明也会听他几句的。”
她抬头望着殷昱,透着十分坚定。“要不然,我们找太子殿下帮帮忙?”太子总比他们更有办法的。
“何须这么麻烦?”殷昱一扬唇,说道:“太子殿下去了也得费番工夫。廖卓他们不是在宫里吗?让他们暗中把他弄出来,一面审,一面等把七先生捉到再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