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见我脸上黯然,忙解释说: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没有回答她,看着她笑,文秀见我对她笑,也冲着我笑,又把身子往里挪了挪,拍了拍一旁的位置说,说:
“你把头放到这里来。”
我说:
“干嘛?”
文秀嘟嘴道:
“我是病人,你听我的。”
我便听她的话,俯下身子,头磕在她刚才手拍的地方,这样刚好和文秀的眼睛对上。
文秀看着我,我看着她。
我说:
“你把被子盖上。”
文秀于是拉了被子,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眼睛依旧回到我眼睛上。
我们便这样四目相望。
说老实话,文秀这种女孩子,简直美得不可理喻,美得渺茫迷惘,我这时候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珠如同黑色的宝石,上面汪着水,明亮清晰。
她突然一笑,只这一笑,就在她脸上迅速地凝出一朵花来,红彤彤的,像火一般燃烧着,一直到她的耳,到她的额头,又突然蔓延过来,燃烧到了我的脸上,我的耳,我的额头。
我不由地为之眩晕。
文秀却转过身子去了,头对着我,她说:
“我要睡一会了。”
我说:
“好!”
她又说:
“你不许走,你在这看着我。”
我也说:
“好!”
她果真睡过去了,一会发出“咻咻”地呼吸声。
我站起身来,刚要转身,突然身后一双手兜过来,兜住了我的腰,文秀带着哭腔说:
“说了不许走的。”
我又坐下来,将她扶回被子里,一会她又发出“咻咻”地呼吸声,这次是真睡着了,额头上涔涔地冒着汗。
我伸手用衣袖帮她额头上的汗擦去了,刚擦完,新的汗又冒出来,于是我又伸手帮她擦去了,这样不知道擦了多少回。
再摸她的额头,依旧如火烧一般。
文秀突然一脚把被子踹开了,我才发现她身上的睡衣已经汗透了,我于是又伸手帮她把被子盖上了,刚要松手,文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调,以为她醒了,听得她说:
“姐,姐!”
她烧糊涂了,以为我是文慧呢,她又说话了:
“姐,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文秀想她姐姐了,她又说:
“你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的。”
这话听来有点莫名其妙,然而我不由地胆寒起来,因为文秀说这话时,上牙齿忒愣愣地打着下牙齿。
我整个人不敢动弹了,我瞪着她继续说下去,然而她没有再说。
我于是在想她刚才的话:
“你放心,他们一个也跑步了的。”
——这使我害怕,如同有一场巨大阴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