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代说这话时声调挺轻,语气挺淡,可我却分明从中触碰到了层次分明的浓厚落寞,以及那些似乎生生不息的孤独感,这让我没有半刻的犹豫,而是干脆利落地点头,说:“当然可以。”
张代就咧开嘴笑了,他的笑容依然像灿烂的霓裳,依然像热力十足的小太阳,依然能带给我最悸动的感染,可我看着看着,脑海里全是曾经小小人儿的张代,被张大有狠踹倒在地的画面。
眼睛里像蒙上一层迷雾,我主动伸手去碰了碰张代空出来的右手,将它一把紧紧握住,说:“那你今晚开心吗?”
一个反客为主,将我的手转而团进手心里,张代的嘴角上全是笑意:“你刚才这么干脆答应让我今晚住你那里,我要还不开心,我还算是人么?”
又朝这边侧了侧了脸,张代瞥了我一眼,他突兀将声音压低一些,分外暧昧说:“老实说,唐小二你那么干脆答应让我留宿,不怕我实在克制不住了,对你耍流氓吗?我要是克制不住,那可不止一次两次,说不定你明天下不了床,得请假。”
卧槽,我内心的沉重,一个措不及防被他这番老不正经驱掉了大半,我有些郁闷拧了拧手,瞪他:“能好好聊天吗?”
不以为然的,张代撇了撇嘴,振振有词:“情侣之间嘛,适当调调情不挺正常吗?过过嘴瘾嘛。”
脸上的黑线都能织个毛毯了,我只得催促张代正经开车,别老扯淡一些有的没有的。
你来我往的拉锯下,丝毫不觉时间飞逝,弹指一瞬间的,车已经开到我家楼下。
车刚停稳,我猛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张代,你没有换洗的衣服,你丫要在这里过夜,是打算不洗澡啊?”
张代将车钥匙拔下,他淡定道:“我的车尾箱里,有换洗衣服。”
我一听,阴谋论立马在身体里复苏,我忍不住吐槽:“敢情你早有预谋,想在我这里留宿啊?”
瞟了我一眼,张代老神在在:“上次在企石,你车尾箱后面不也是备了换洗衣服,我这是跟你学的。反正放点备用衣服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嘛。”
好吧,看在他这么好学,又这么自觉将我当成学习的榜样,我姑且放过他这一茬。
可等下车,张代打开车尾箱把衣服拎出来,我傻眼了。
特么的他不仅仅是带了一套的换洗衣服,他是带了整整一箱!
我的嘴角直接往下撇:“卧槽,张代你这只是一点备用衣服吗,你这简直是搬家!你还说跟我学的,我可没有准备一箱子衣服放车尾箱。”
扑哧一手拖着箱子,另外一只手牵住我的手,张代依然振振有词的:“确实跟你学的,但师傅带入门,修行靠个人,我只不过是在跟你学习的基础上,创新了一下。反正一套一套的带也麻烦,我就一次性多拿点过来。”
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张代腆着脸笑:“太晚了,快回家洗澡睡觉。”
得,在我一路吐槽下,人家充耳不闻,乐呵到不行。等我把门打开,人家还挺自来熟的,轻车熟路找到遥控器把空调开了,又是扛着自己的箱子,放在了我衣柜旁边的角落里。
眼看着那么晚了,我觉得去洗澡比跟他打嘴仗更靠谱,就赶紧打开衣柜找衣服了。
想着今晚张代会一直在我眼前晃,我最终没像以往那样怎么简单怎么穿,我放弃了往常经常宠幸的睡裙,找了条短裤和白T恤,凑合一晚。
洗完澡出来,张代坐在我的床上,他睥睨了我一眼:“你捂那么严实,我等会怎么吃你豆腐?”
我翻白眼:“你丫的再不好好说话,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嘿嘿傻笑着,张代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我看外面风挺大,吹着挺凉快的,就跑去鸟巢椅上,坐着晃来晃去。在我把自己晃得晕头转向之际,张代带着淡淡沐浴露的味道出来,他用手定住晃动的鸟巢椅,俯身过来说:“晚了,睡觉吧?”
我揉了揉眼睛:“我还得酝酿一下睡意,才能睡得着。”
话音刚落,张代突兀躬身下来,将我抱在手上,他说:“那回床上慢慢酝酿。”
将我放床上,又正了正枕头,张代去把门关上,把大的白炽灯关掉,只剩下床头那盏黯淡的小夜灯。
抓起那只被我靠得偏平的熊枕住,张代侧过身来用手环住我的腰,他静默一阵,缓缓说:“唐小二,其实你今晚很不开心,是不是?”
我愣了愣:“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咯?”
环在我腰上的力道加重一些,张代的声音沉沉的:“我又不傻。”
夏莱与我说的那堆话,又开始在脑海中肆意横行着,我的鼻子又是难以自控止不住的酸涩,我不得不重重地抽了抽鼻子,说:“你去书房那阵,我和夏莱出去溜达,我们聊了挺多关于你的事。”
张代贴在我身上的手,突兀颤了颤:“嗯?夏莱跟你说了什么?”
我再抽了抽鼻子,眼眶忽然变得滚烫,我挪动着转过身去,与张代四目相对着,伸手覆在他的脸上,说:“她说你跟着奶奶长大,所以你和奶奶的感情比较好。她也让我劝劝你,别太跟你爸较劲。”
微微一怔,张代冷不丁将我重重扣入他的怀中:“唐小二,我现在很好。有你,有奶奶,就很好了。”
我安静窝在他怀中,却无法阻挡眼眶越来越滚烫,我有些无力说:“张代你以前怎么从来不给我说这些?”
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张代的声音徒然多了几分沙哑:“怕你同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