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日,帝京里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帝京里的热闹,与其它地方的热闹不同,似乎带着点儿金贵的味道,就连叫卖声都勾着个儿话音在里面,听起来倒也得趣儿。
一位道士穿着脏兮兮的宽大道袍,露出半截小麦色的胸口,走起路来左右摇晃,两条长长的袖口也随之荡来荡去,颇有些天下任我行的逍遥味道在里面。他头上顶着一个发髻,用两根狗尾巴草缠住才不至于松开来,却已经随风凌乱到非一般的地步。那些跑出来的发丝,随着风左抖抖、右摆摆,偶尔还往上蹿一蹿。
道士留着三撇胡子,硬梆梆地戳在脸上,既不飘逸还十分怪异。道士的五官还真是不错,只可惜颜色却有些惨不忍睹,看样子已经是很久不曾洗漱过的样子。道士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帆儿,上书十六个大字——不修功德,只做散仙。寻人问路,一两银钱。
有那认识字的,一看他这帆儿就干脆别开头,连句话都不想搭。
道士身材较高,比寻常男子高出半个头有余。这一人一帆儿晃起来,还别说,挺扎眼。
道士混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赤足趿拉着露出大拇指的黑色布鞋,后脚跟就露在外面,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路上有小石子儿进了鞋子,他也不嫌硌得慌,继续晃悠着前行,等到实在影响走路了,这才脱下鞋子,用手磕了磕,竟稀里哗啦地倒出不少小石子和黄土,看得周围人立刻笔避开,生怕他身上的虱子跳蚤蹦到自己身上。
毕竟,在帝京当中,这样“独树一帜”的道士,还是挺惹人注目的。不过,帝京里的人实在是见多识广,对于这样一个道士,偶尔扫上一眼也就完了,没得盯着不放。
道士走过几个小乞丐身边时,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伸出手,道:“谁给道爷我带个路?”
大一点儿的孩子立刻凑上前,看了一眼铜板,一撇嘴,又扭回头和其他小乞丐们一同抓虱子玩。
道士挑了挑眉,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掂量了一下,问:“这回谁来带路啊?”
大一点儿的乞丐回头一看,立刻站起身,一把抓过银子攥进手中,道:“道爷要去哪儿?尽管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道士曰:“二王爷的府邸。”
大一点儿的乞丐显得十分犹豫,仔仔细细打量了道士一眼,终是一点头,低声对另外两名小乞丐吩咐道,“别乱走,等会儿要到银子,赶快回家去。”转身对道士说,“走了。”
一大一小并肩而行,看起来竟然相得益彰。
有一种人,看起来就像面团,软软的,谁都能把他揉搓成想要的形状,看起来最是稳妥不过。实则,这种人没有心,绝对不好相处。可惜,唯有吃过苦头的人,才晓得厉害。
小乞丐带着道士七拐八绕,最后竟然甩了道士,独自逍遥去了。
不想,被另几名青年的地痞堵住,一顿拳脚相加,抢了碎银子不说,还被扯下了裤子……
道士虽是路痴,但若跟个孩子还能跟丢,也实在没脸自称不休老祖。他见那些青年将小乞丐欺负得差不多了,这才晃悠悠的出现,三拳五脚下去,打得地痞们哭爹喊娘,发誓再也不欺负小乞丐了。道士掂量着重新收回来的碎银子,对着小乞丐眉眼弯弯地笑了。
小乞丐提起裤子,照着几个地痞的裤裆,依次踢过去,那叫一个干净利索,有冤报冤。
待地痞们统统倒下,小乞丐愤愤地收回目光,再看向道士时,就有些不一样了。他不太自然地道:“谢道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