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那女人的呼吸才终于畅快了些,脖子上浮现的青筋也渐渐淡去。她捂着脖子难受地咳嗽了两声,眼角沁出了泪。然而下一刻,她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脖子。
与此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她脖子旁边显现。那枪只有一小部分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看起来仍旧是残缺不全的。
“看见了没有?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就得看着这老女人死在你眼前了。”那个年轻的声音在顾思屹身边响起。
顾思屹一手继续按着他的肩膀,一手举起了手枪。他厉声道“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先死的会是你。”
这互不相让的两人正僵持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竟猛然朝前一扑,她死死抱住顾思屹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快放开他!”
被她这突然一闹,顾思屹一下分了神。刚刚还被牵制住的隐身人瞬间挣脱开了顾思屹,那显露出来的枪口也再次隐去了痕迹。
顾思屹心里暗道“糟糕”,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林川的位置,这下却功亏一篑了。他不知道对方这回跑去了哪里,只得环顾着四周,小心听着附近的动静。
“你就那么胆小吗?非要躲在暗处当个缩头乌龟?”顾思屹扬声说着,想用激将法刺激林川,让他再度出声,泄露自己的方位。
然而刚刚脱险的林川明显小心了许多,不管顾思屹再怎么嘲讽他,他都没有半分显露自己的意思,连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愿意发出来。
在这时,抱住顾思屹大腿的中年女人霍然变色,她猛然松开了顾思屹,低头看着自己渐渐变得透明的双手。“我、我这是怎么了?”她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着。不过是两秒钟后,她的四肢都隐去了痕迹。她仓皇地摸着自己的身体,它们虽然还真实存在着,却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你想干什么?”顾思屹连忙问道。然而隐藏了自己身形的林川依旧没有发声。过了片刻,那中年女人身体的大部分都已“消失”,只剩下一个好似悬在半空中的脑袋,模样实在有些吓人。她惊慌地喊着“救救我啊。”
顾思屹急忙冲上去,想趁她完全隐身之前抓住她。然而她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顾思屹扑了个空,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有碰到。看来,她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而是被林川拽去了别的地方。
顾思屹说道“阿姨,你发出点声音,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然而周围寂静无声,连那女人之前低低的悲泣声也消失不见了。
这时,杨明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他看着一点点“消失”了的双腿,禁不住怆然一笑。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他的喉头,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顾思屹,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他不得不去cv,而这一走,也许就是有去无回。
“杨主任!不要跟他走!您不可以一错再错了!”顾思屹急迫地喊着。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抓住了杨明的胳膊。杨明动了动干裂苍白的嘴唇,呢喃着“对不起。”他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顾思屹刚刚喊出的那一声“杨主任”,这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待在屋内的柳未珂蹙眉看着窗外,一点点捏紧了手枪。刚刚她一度也可以确定林川的大致位置,可他和顾思屹以及那中年女人都离得太近,柳未珂实在不敢贸然出手。
这时骤然出现的一声枪响,让她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顾思屹一瞬间松开了杨明,痛苦地捂住了自己汩汩流血的手臂。
她圆睁着眼睛,双目赤红,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似乎都上涌到了头部。她看到了那子弹射出的位置,那隐去了身形的林川这会儿应该正站在杨明的右侧,很接近那小巷的墙壁。
柳未珂紧咬着嘴唇,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面前那本来就脆弱的窗户玻璃顷刻间四分五裂,柳未珂下意识地别过头,用手挡住了脸。外头年轻男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鲜血一滴滴落下,染湿了暗沉的青砖。
屋内几个年轻队员以及苏巍还在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柳未珂回头叮嘱了一句“照顾好伤员”,便匆匆推开门冲了出去。
杨明的身影在这时已经消失不见。林川也依旧在隐身状态,不过那不断滴落到地面上的鲜血轻易地出卖了他的位置。
柳未珂举起枪来,正欲再次扣动扳机,便听见了林川慌张又气恼的声音“你们都放下枪!不然我就把杨明和这个老女人通通杀死!”
“冷静点,别伤害他们。现在你势单力薄,要是没了他们的性命作为筹码,你也没办法活着逃出去。”顾思屹一边说着,一边丢下了手中的枪。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涌着血,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楚,冷汗已将身上的衣衫浸透。
他给柳未珂递了个眼神,轻轻点了下头。柳未珂也慢慢放下了手枪,扬声道“你放心,只要你不轻举妄动,我就不会杀你。”
林川痛苦低沉的喘息声清晰可闻,那不断流下的血滴一点点挪动位置,暴露了他的行动路径。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停止了移动,鲜血顺着小巷一侧的墙壁滴落。那墙上赫然出现了几个红色的指印。
顾思屹朝着那个方向说道“我看你伤得不轻,要是不尽早救治,你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你别吓唬我!”林川怒气冲冲地叫嚷着,他这会儿已经不害怕暴露自己的位置了,毫无顾忌地说道“我怎么可能指望你们救治我,你们巴不得我落网呢。如果我今日在此丧命,不是正称了你们的心吗?”
“我们可不像鬼目一样心狠手辣,我们并不想要你的命,只是不想让你与奸邪之徒为伍……”
“呸!别装圣母了!我真是看不惯你们这假惺惺的样子。”林川愤恨地打断了柳未珂的话。过了一会儿,他紊乱的呼吸声渐渐弱了下去,那些好像从半空中滴落的血珠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