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那吼声,正是邓睿从外头横冲进来所发出,他不顾周围众亲,义正言辞地道:“与六表妹无关,毒害大伯母的是我!”
这番意外,令满屋人不知所措。
景秀听到邓睿声音,越过众人,目光定在邓睿身上,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想是一路跑来。好不容易等邓睿也望见她,她微微摆了摆头,暗示别乱说。
邓睿却当没看见,别过视线,迈着大步往里头走去,对傅正礼伸出双手闭拢:“大伯父,你抓我去牢里吧,大伯母的毒是我下的。”
傅正礼看到邓睿炯炯有神的眼睛,沉着脸色道:“把话说清楚。”
邓睿想了片刻,道:“自从上次我和陈丰家的儿子陈胜闹事后,大伯母就不待见我,不许我来府里找各位妹妹们,又没好脸色给我看,想我这几年把大伯母当自己亲母样的孝顺,她却为了个下人和我大动干戈,我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好不痛快,趁着大伯母昏迷不醒,暗地里给她下毒。便是这么简单。”
“你胡闹!”傅正礼疾言厉色,兜着邓睿脸面骂道:“下毒岂是儿戏,由得你猖獗性子作祟。”
“大伯父,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得你们。”邓睿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把傅正礼气的脸都绿了。
“睿表哥说说看,我母亲中得何毒?你又是如何给母亲下的?”景沫适时张声道。
又略带鄙夷的目光望着邓睿,出现的正好,想替景秀圆过去自己顶罪,真是好心办坏事。
邓睿听得景沫问话,一抬眼,怒目瞪着她道:“下的什么毒,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那就是为他人顶罪。”当着屋内族亲人的面,景沫并未被邓睿的无礼激怒,反而容色变得益发温柔,声音益发沉缓:“众所周知,我六妹妹是母亲早早就欲许配给睿表哥的,睿表哥待六妹妹的心意,旁人不知,但我这个做大姐姐,还有府中少许知情人,都是看在眼底,万分清楚不过。方才睿表哥一进来,就直言说他对母亲下毒,可他一个外院男子,何曾能自由进出内宅,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顾自己安危以身犯险,无非是要为他想保护的人脱罪。”
景沫话意明显,直指景秀,又说得合情合理,在场中人纷纷点头。
邓睿气结,想反驳回去,被周围的叔公拦住:“你少插嘴!”
邓睿当着众位年事已高又举足轻重的长辈,也不敢放肆。
景沫歇了一口气,哀婉的说来道:“自打母亲昏迷不醒后,六妹妹便服侍在身边,原本伺奉母亲该是我这个长姐以身作则,可我惦记母亲身子自个也落得不好,看六妹妹一片孝心的份上,又以带病之身去亲力亲为照顾母亲,我也没多说什么。所以,母亲病中的一切事宜全由她打理,哪里曾想到,正是我这乖巧懂事的六妹妹,生生一颗奸险之心,竟会对病重的母亲下毒,让母亲病上加病,迟迟不醒,直至今日才被发现,若是再晚点,我母亲还有命存活吗?”
说到这里,那张如姣花照水的面容覆盖了层浓浓的悲戚,几乎要声嘶力竭,抽抽搭搭,好不凄楚:“六妹妹一出生就被赶出府,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又患了嗽喘症候,母亲慈悲为怀,得知她患病后,想着她也是父亲的骨血,当是积福,派人千辛万苦寻她回府。一回来,把大暖阁整理出来给她住,又开宗祠,让她认祖归宗,还把她记在自己名下。这桩桩事,哪一样不是拿她当亲生女儿似得疼爱。她却好狠的心肠,对母亲下这种毒手……”
景沫这一长段话说得期期艾艾,煞是悲凉。
族亲中的叔公长辈见景沫如此,气的直跺拐杖,直言道:“有这样的女儿,家门不幸,也是给我们整个傅氏一族蒙羞,正礼,这种女儿,你尽快处置得了,留着也是祸害啊……”
“三叔公。”傅正礼叹了一气,道:“事情还没调查的水落石出,不可妄下定论。”
“父亲!”景沫听到这句,重重提着一气,想不到父亲还要维护,那口气堵在嗓子跟前,难受的哽咽道:“父亲您去看看,那躺在床上的是您结发二十载的妻子,原本富态体贵,如今却不成人样,她一辈子兢兢业业恪守妇道,打理整个家,劳心劳力,如今却遭受这样的下场,您不为她主持公道,却还处处维护下毒之人。您是被灌了迷汤不成?”
“景沫!”傅正礼见景沫说话越发刻薄,心里一寒道:“这种话也是你混说出口的!”
景沫只觉憋屈,眼泪跟断线似得,扑簌簌直落,咬紧牙关道:“父亲若是要一意孤行的袒护凶手,女儿为救母亲只得如此。”
说着,便双膝一屈,当着满屋人,跪在族亲面前道:“父亲不公,傅氏景沫恳请叔公长辈为我母亲讨回公道!”语罢,重重的磕在冰凉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