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浅月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我好妒忌落月,他在你心里那么重要,你从我身上就能感应到他的气息。你若能如此待我,我死亦无憾。”
墨雪舞没有心思听这些,除了感应到凌落月的气息之外,她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早已忍不住连声追问:“你快告诉我,落月到底怎么样了?你身上有血腥味,是不是他受伤了?是你伤了他?”
凌浅月咬了咬唇,看起来还是挺平静的:“怎见得是他受了伤?我不能受伤吗?”
“不可能的,他现在根本伤不了你!”墨雪舞毫不犹豫地回答,“再说这里是你的地盘,你们又人多势众,受伤的一定是他!你怎么可以伤他?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到底伤到了他哪里?他怎么样了?”
她不能不急,凌落月八成是来找他们的,若是因此被凌浅月或者其他人所伤,甚至赔上性命,她于心何安?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毕竟人家凌落月也不欠她的。
凌浅月就偏偏不肯让她痛快,居然点了点头:“没错,他是受伤了,伤在我手里,还挺严重,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这话更让墨雪舞急得咬牙,却不得不沉住反问:“什么意思?我能做什么?是不是他伤势太严重,你们都没办法?那快带我去,我试试!”
她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她医术之高明就算不说传遍天下,至少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如果凌落月的伤势真的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或许这些人真的束手无策。
凌浅月却摇了摇头,笑容越发诡异了几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想救他,你得拿自己来换。”
墨雪舞一愣:“拿我换?”
“对。”凌浅月点头,眸子渐渐幽深,显得意味深长,“你若答应委身于我,我就饶了他一命。你若不答应,他就……”
“我答应了!”不等他说完,墨雪舞就立刻打断了他,“你想怎样都好,别伤害落月,我……”
大概是因为凌浅月瞬间变化的眼神,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就一下子顿住,哪里还说得下去。
凌浅月的眼神变得异样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森寒,墨雪舞毫不怀疑,只是用这样的眼神就足以把她劈成碎片!
然后他突然笑了笑:“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他就死得越快吗?”
墨雪舞能为凌落月牺牲得越多,就说明凌落月在她心中的分量越重,对此刻的凌浅月而言,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一点。
墨雪舞咬了咬唇,终究是苦笑了一声:“说出口我才想到,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真笨……”
凌浅月反而摇了摇头:“你不是笨,只是太在乎落月,所以,我真的很嫉妒他。你也知道,整天被嫉妒啮咬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想让自己好受一点,只好……”
他故意顿了顿,似乎想留给墨雪舞做出反应的时间。墨雪舞却保持着沉默,甚至紧紧咬住了唇,仿佛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凌浅月似乎觉得很有趣,嘴角的笑容里就带了几分残忍的味道:“怎么不说话,不想替落月求情吗?”
墨雪舞轻轻摇头:“我当然想,可是你也说了,我越是求情,他就死得越快,所以就算我求你,你会听吗?”
凌浅月耸了耸肩:“试试看,万一见鬼了呢?”
墨雪舞默然片刻,却只是笑了笑:“我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也知道落月的生死不会因为我的求情有任何改变,你想让他活,不用我求情,你想让他死,我求情也没用。我说过,你要杀就杀,别再跟我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俘虏也是有尊严的。”
前半段凌浅月还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这句话终于让他笑了起来,笑容虽然并不冷,也看不出多少讽刺嘲弄的意味,就是刺得人浑身不舒服:“在绝对的强权和强势面前,尊严是一种奢侈品,你以为一个俘虏有资格谈尊严吗?一个人首先必须活着,尊严才能有所附丽,当你的命都随时可能终结在我手里时,你跟我谈尊严?”
墨雪舞吐出一口气:“是,我错了,多谢指教。那么太子殿下随便玩,我不会再说出这么愚蠢的话,自取其辱。”
凌浅月的目光和笑容反倒都变得温柔,抬手轻抚着她的脸:“别这么说,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并没有说你是我的俘虏。从始至终你都是我真心喜欢、真正想要的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信了你的邪!
墨雪舞真的很想破口大骂,可她毕竟不是真的没脑子,便和和气气地开口:“请问太子殿下,我能不能见一见落月?”
凌浅月笑了笑:“这你放心,就算你不肯,我也要让你见他,因为只有你才能解开他的记忆封印。”
墨雪舞一愣:“我?我不知道他用的法子,怎么可能……”
“不是这个意思。”凌浅月把她往桌旁挪了挪,“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见他。”
他决定的事一般不会改变,这一点墨雪舞已经知道,自然没必要再多说。虽然她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勉强往肚子里装了一些,至于味道是好是坏,她是真心品不出来。
好在凌浅月似乎也满腹心事,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也没有因此为难她,等她放下碗筷就吩咐侍女收拾下去,起身推着墨雪舞往外走。
这段距离竟然不算近,许久之后,两人才停在了一座雅静的阁楼前面,门口的匾额上也有三个大字:落月阁,难道这里就是……
果然,凌浅月接着开口:“这里就是落月的居所,他走了之后便一直空着,如今它的主人终于回来了,这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直接以落月的名字命名的?”墨雪舞忍不住淡淡地笑了笑,“那你的居所为什么要叫醉月阁?不叫浅月阁呢?”
凌浅月轻笑出声:“原本是想叫浅月阁的,可是落月不同意。”
墨雪舞难得的有些好奇:“为什么?不好听吗?我觉得挺好听的。”
凌浅月摇了摇头,声音里透出了几分愉快:“不是不好听,只不过他说我这么美,连月亮见了都要醉了,不如叫醉月阁更名副其实。所以我就答应了。”
墨雪舞心头掠过一股异样的感觉,仅仅是从这一件小事里,她就可以想象到,从前这兄弟俩相处得只怕是很愉快、很温馨的,那是从什么时候起反目成仇的呢?是不是就是因为在狐族大业这件事上,他们的看法根本相悖,才会从原先的兄弟成为如今的仇敌,从曾经的亲密无间到了今天的形同陌路,甚至是以死相搏?
“其实他比我美得多。”凌浅月接着开口,“月亮只是因我而醉,却因他而落入了凡间,你说,他是不是比我更美?”
这兄弟俩其实是难分轩制的,硬要比起来,的确是凌落月稍稍胜了一筹。狐族第一美少年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说着话,凌浅月已经推着她进了阁楼。来到楼梯口,他把墨雪舞抱了起来,直接上了顶楼。这阁楼一共有七层,凌落月的寝室就在这里。
看到他们过来,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抱拳施礼:“殿下!”
凌浅月点了点头:“开门。”
侍卫忙把门推开,凌浅月抱着墨雪舞来到了床前,笑声很愉快:“落月,快瞧瞧,谁来看你了!”
凌落月依然躺在床上,满脸都是冷汗。因为刚才他一直在拼命挣扎,想要起身,可惜除了赚回一身一脸的冷汗,什么都没改变。
大概是感应到了墨雪舞的气息,他勉强转过头:“小舞?”
与此同时,墨雪舞也已经开口:“落月!你怎么样?”
凌落月又开始挣扎,一边喘息着回答:“没事,受了点皮肉伤,你、你呢?”
“我也没事。”墨雪舞忙安慰了一句,“就是跟你一样,动不了。”
凌浅月把墨雪舞放在床前的椅子上,给她用了一点解药,以保证她能端端正正地坐着,这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含笑开口:“要不你们先叙叙旧,咱们一会儿再说正事?”
墨雪舞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便抢先开了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苍云不是告诉过你,如果我们活不了,你就立刻回沧海王府吗?难道你遭遇了意外,被人从上面打下来了?”
凌落月几经努力,最大的成就也不过是让脑袋稍稍离开了枕头,便又立刻重重地跌回去,不得不暂时放弃,喘息着摇头:“不是,我是自己跳下来的……我看到你们好像是掉到悬崖底下了,我就、我就跟着跳下来了……”
“你……”墨雪舞瞬间气急,差点忍不住骂出口,“你、你跟着跳下来干什么?你又不是七煞,身上没有背负着拯救大陆的使命,你跳下来干什么?你这个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