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的相处时间内,徐二愣子渐渐明了灰白狐狸的话意。
当然,狐仙的原话未必如此,他只不过以自己的语言代为翻译。翻译到底准不准,他也不明白。
徐二愣子偏头,看向灰白狐狸,他见狐仙点头,然后道:“爹,胡老爷的意思就是这些,你切记要遵循胡老爷的训示。”
狐仙、长衫的儿子,他们立在一起。徐三儿心里闪过一丝欣慰,他跪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道:“狐仙的训示,草民明白,草民会按照狐仙的指示去做。”
狐仙不会害他。
哪家的仙,会闲下心,去害一个马夫。要是真是害人的仙,它也该去害老爷、少爷这样的富贵人家,哪会顾得上他。
“爹,你起来吧,你辫子都乱了。”
训示结束,徐二愣子走到徐三儿的临侧,扶住了徐三儿,“胡老爷说的话,绝对有一定的道理。我受胡老爷的指导,受益匪浅。这件事可是关切到爹你的命,万不敢轻易马虎了。”
徐三儿“嗯”了几声,他从铡刀旁纷乱的草料中,找到了扎发的绳子,自顾自的坐在青石那里,扎起了辫子。
“快入冬了,你……有冬衣了吗?”
许是徐二愣子扶了徐三儿这一下,二人暂时打开了心结。徐三儿开始关心起了徐二愣子,嘘寒问暖了起来。
马上就入冬了。
以往的冬衣,徐三儿料想徐二愣子应是不会再穿了的。他注意到了徐二愣子蓝色的长褂。这是新衣。定是徐二愣子买的新衣。
骂“不孝子”赚钱后不知省钱的话,在他的喉舌间转了一圈,又落回了肚里,终没说了出来。
一是他不想破坏父子本就僵硬的关系,二则是,新的长衫,让他重新审视了徐二愣子。到底是读书人了,他该尊敬的对象。
隔阂莫名多了一些,但他们足够亲切了。
“新衣,有。”
徐二愣子怔了一下,想及爹也是娘,他道:“我去拜见先生的时候,师娘说了,她会替我缝制今冬的冬衣,我推脱不过先生,受了先生和师娘的好意。今后我会报答先生的。”
知恩要报答。这是爹教导他的,他回答的很顺畅。
“对了,爹,还有一件事……”
望着缩在马厩的徐三儿,徐二愣子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但他的话还是说了出来,“我在高小的学习进度很好,先生赞许了我。到了中学堂,该学外文了,学习英文,意味着我将来有一个谋生的好前程,但先生希望我学日文,学了日文就能留学,和先生一样……”
“和先生一样”,这半句话他咬实了、
他知道,素来未曾和先生谋面的爹,一直仰慕先生。爹做梦都想让他成为和先生一样的人。有了这个理由,他就可“心安理得”的让爹多受几年苦日子了。
爹没出声。
徐二愣子慌促不安的盯着爹的脸色在瞧。他看不真切,害怕极了,他害怕爹突然说出不答应的话。让他在先生的面前跌了份。他想啊,他想去京都的岚山,去野宫神社帮先生一把。
月华骤然照在徐三儿的脸上,让他白皙了一刹那。
徐二愣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爹在笑,他黝黑的脸,挤满了褶皱,但在这一瞬间,松弛了下来。徐二愣子很清楚,这就是爹的笑颜。爹撮完旱烟,半躺在青石上,舒服的迷瞪着眼,就是这般神色。
妥了!
徐二愣子不安且欣喜。
……
……
PS:徐二愣子在蜕变,在成熟。我觉得他这时候自私才是真的。这才应该是真实的人。希望大家能满意这段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