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了点野人汗……”
见两个男人饿极了,黄英子自己打开了食盒,将最下一层的炒菜露了出来。
(野人汗,一种野菜名字。)
菜香扑鼻而来,一主一仆也顾不得只吃花馍,亦开始夹菜了。
然而就在徐三儿、徐福兴吃完菜后,准备放筷继续干活的时候,他们二人望见黄英子忽然捂住了肚子,在青石上忍不住痛呼。
一滴滴鲜血顺着青石往下滴。
“三哥,嫂子快生了,我去请产婆……”
徐福兴见到此幕,匆忙的撂下一句话后,就朝村子所在的方向跑。
这事他有经验,知道现在最应该去做什么。
“生了?”
“快生了?”
在周遭溜达的灰白狐狸折了身,神色一怔。
它快有个弟弟了?
尽管这弟弟与它不熟悉,在过往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影子。
最先赶来的不是村里的产婆,而是灰白狐狸熟悉的两个叔伯,他们抬着木制的担架走了过来,与徐三儿搭了把手,将黄英子放在了担架上,小步的朝村里赶。
所幸,家距离割麦的地不远。
在担架赶至家里卧房的时候,产婆带着两个村妇,提着一个大箱子进了门。
一刻钟,两刻钟……。
时间越等越久。
门口的道喜声渐渐绝迹,转而的是一个个男人脸上压抑的面孔。
进一个时辰还未出来,孩子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是一尸两命,还是只死一个。
难说。
“我去煮一碗红糖水……”
嘬完最后一口旱烟,徐三儿放下了烟袋锅子。他对门口等候的众人说了一句没由来的话,就缓步朝厨房走去。
生孩子需要热水,灶台的锅还是热的。
他坐在灶旁的小木凳上,麻木的给灶里加着一根根的木柴,直到锅里的白汽冲翻了锅盖,他才回过了神。
“娃他娘,你没喝上红糖水,死了。”
“你在天之灵,保佑她,让她喝一碗红糖水,能好。”
徐三儿舀了一碗水,朝里面加了红糖,低声说道。
他端着红糖水走到了产房,敲了敲门。
“三哥,你这是?”
开门的村妇望见徐三手里的粗瓷碗,惊诧道。
产房一向是男人勿进的。不仅是因为这里面是女人的私密,更因为产房接生男人看了会倒大霉,所以哪怕女人孩子死了,男人一般都不会进。
“给她烫了一碗红糖水……”
“以形补形嘛。”
徐三儿低头敲了一眼泛红的红糖水,红殷殷的像血,他笑了笑。
死女人,死孩子,他早就司空见惯了。
上一任妻子死了几个胎,他忘了。反正是埋在了娃娃沟。他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会看上一眼。
黄英子死或者她腹中的胎儿死……。
按理说,他生不出情感。
是了,是因为他怕折了钱。黄英子这个买来的女人跟他才多久,细细数来,也才近一年的时间。他费了三十五枚银元。这个女人他还没睡多久,就……死了。才睡了几次,就死了,是浪费钱哩。
“嗯,三哥,我给她喂下。”
“你先回去,产房……男人不准进,这是规矩,你晓得。”
村妇道。
一个产婆的口碑不仅与接生孩子的存活率有关,也和一些规矩有莫大的干系。倘若因为规矩破了,死了人,不仅是破坏规矩之人的罪责,亦是产婆的错。
“是的,我知道规矩。”
“死了之后,才能见她……”
“所以我没进去。”
徐三儿点了点头。
紧接着,产房门嘎吱一声关紧。在屋内,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以及几句黄英子痛苦的叫声。
产房静谧了一会。
应是黄英子现在被人灌了红糖水。
徐三儿在产房门口不断徘徊,他心中烦闷,不由自主就再次摸到了腰间的烟枪,准备再点起一管烟。
“要是孩子能顺利出生……”
“我……我,戒烟……”
他暗地里发下赌咒。
心里面默念的话刚结束,产房门就打开了,村妇抱了一个婴孩走了出来。
“恭喜徐老爷……”
“令妻生下了一个男孩。”
她笑着朝徐三儿道喜。
“男孩?”
“活着?都活着?”
徐三儿喃喃自语。
自语过后,便是一脸的惊喜。
“让我看看。”
他给村妇发了喜包后,讨要了襁褓里的婴孩。
这孩子皱巴巴的,并不怎么好看。但徐三儿越看越是欢喜,忍不住在孩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徐老爷,现在孩子刚生,骨脆,别多抱。”
“你们男人力气太大……”
村妇将礼包放入衣兜里后,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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