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端着精致的琉璃盏走进寝宫，瞧见娜雅坐在窗边撑着下巴发呆，便走上前去，对娜雅说道：“娘娘，御膳房新采买了一批血燕，您尝尝合不合口味。”娜雅回神，看着面前的琉璃盏有些意兴阑珊。

“娘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回雪见娜雅久久不动，便问道。娜雅抬起头看了看回雪，说道：“你跟在大人身边多久了？”回雪沉下心想了想，回道：“回雪是大人救回来的孤女，算算跟在大人身边，也有十年了。”

“十年。”娜雅喃喃道：“你也是命好，身如飘萍，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儿的人，也能被他救回来……”

回雪不知道娜雅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却也赞同。她孤零零一个弱女子，若不是被唐青俞救了回去，可能早就死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了。

“你在他身边十年，想必也是了解他的。”娜雅突然说道，“你看着，觉得他对秦凌，到底是什么想法？”回雪听到娜雅提到秦凌，不由得一愣。唐青俞对秦凌，那是有目共睹的不一般。更不要说她这种跟在唐青俞身边很久的老人，更是知道唐青俞对秦凌有多看重。

可这些话回雪却不能对娜雅明说，女人，一旦钻了感情的牛角尖，都没有理智。娜雅如今对唐青俞还有大用，回雪不可能看着她受这些东西影响，若是坏了唐青俞的大事，她们可没九条命来赔。

“大人的事，岂是我这种小喽啰敢置喙的。更何况，小的不过是一个下人，跟在大人身边当牛做马的卖命已经是福气，岂敢高谈了解大人。”回雪委婉地说道。

可惜娜雅却不受她糊弄，“行了，这种话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不说也没事，我本也没有想过从你那儿能真问出什么。”

回雪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娜雅说道：“秦凌算什么？一个商户出身的贱种，却让大人跟诸葛云乐都为她魂牵梦萦。这等好手段，倒是比青楼楚馆的窑姐儿都强上不少！”

“娘娘！”回雪见娜雅越说越过分，开口阻止道：“秦姑娘是简老夫人认下的女儿，跟大人兄妹相称。你就算有天大的怨气，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的好。若是让大人知道了，你跟我都讨不了好。”

娜雅脸色在回雪的劝阻下扭曲了一下，她不过说了秦凌两句，不痛不痒，就有人忙不迭地警告她若是唐青俞知道她这样说秦凌，会有苦吃。同样是人，差别就是有这么明显。明明跟唐青俞耳鬓厮磨的人是她，却总有另一个女人凌驾在她之上。

凭什么？为什么？她一辈子费尽心机，几次三番差点把命搭上才求来的生活，秦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的人，将她视作玩物，却将秦凌捧在掌心，不容亵渎。

凡事就怕多问几个为什么，凭什么。一旦问了，心中生了比较，这事情也就难过去了。还好娜雅活到现在，别的不会，勾心斗角玩弄心术这一套是学得炉火纯青。

“算了，不提她。”娜雅面上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道：“谁让人家就是命好，我没那个命，也就不去想那些事。”

回雪见娜雅似乎确实是放过了这一出，不再纠缠，心中也送下一口气，说道：“娘娘豁达，岂是人生在世，谁的境遇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娘娘从前坎坷了一点，可如今不也苦尽甘来了？一切都往远处看吧。”

“是啊，往远处看。”娜雅望着窗外的明媚景色，淡淡地说道：“大人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他的伟业如今也只有我帮他。秦凌？哼，小皇帝座下的走狗，我就不信，大人还能因为他放弃自己的雄图霸业。”

回雪听见娜雅这样说，感觉到她似乎是有什么打算。这可不是小事，回雪警惕道：“娘娘，你可是想做什么？大人还未有吩咐，这个时候咱们稍安勿躁比较好。您可别……”

娜雅不屑一笑，“稍安勿躁？大人身边如何会有你这样胆小之人。成大事者，可从未有什么畏首畏尾之徒。太后如今被暴露在了诸葛云乐还有秦凌的面前，不能再动了。可这宫里，可不止一个人身上有蛊虫。”

回雪一听，娜雅竟是要对小皇帝身上的蛊虫动手，大惊失色，“娘娘！不可冲动！您常伴帝王身侧，可是大人却从未示意你动过手，可见大人是有考量的。你若是轻举妄动，若是事情成了还好，如是不成……倒是连大人都保不了你啊！”

回雪说的话娜雅岂会不知，可是如果她不动手，她就永远只是唐青俞身边可有可无的一个摆设，一个玩物。唐青俞今日有她，明日就有可能有别人。

更何况，小皇帝如今对她也远不如从前热络。娜雅不知道是不是诸葛云乐跟秦凌在小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总之这些时日小皇帝对她亲热不足，还隐隐有些疏远之意。娜雅深知自己如今在宫里的日子全靠小皇帝的宠爱，一旦小皇帝不再宠她，别说宫里的荣华富贵，便是唐青俞的看重，她可能都会失去。

这种身家性命全拴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外面还有个盛无为对着她虎视眈眈，若是一旦她被小皇帝抛诸脑后，等着她的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娜雅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面临的遭遇，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背叛师门，跟着黄远伤天害理走到现在可不是为了日后凄苦一生！她必须做点什么，让唐青俞看到她的重要性，让唐青俞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左膀右臂。

更何况，娜雅始终觉得，唐青俞迟迟不肯对小皇帝下手，还是因为内心顾念着秦凌。如若不然，以唐青俞对内宫，对朝堂的掌控，莫说是控制小皇帝，当上无冕之王，便是堂而皇之的逼宫都不是做不到。

唐青俞因为秦凌下不了手，那她就偏要将这层薄弱的窗户纸捅破。逼他们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