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秦淮河,两岸点燃着花灯。一艘小船自码头被放下,飘荡其上。
秦淮河的两侧,尽是勾栏瓦舍、夜夜笙歌处所,而这一艘小船上面也是前面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开道,船体之上覆盖着雕花遮棚。
里面的陈设宛若是一件客舍,有横亘在船篷顶部的房梁,上面悬挂着五彩琉璃灯,船篷的两侧是座椅,中间是喝茶和吃菜用的小方桌。
夜冷风寒,尤其是到了要命的秋天。
朱红玉披着一身小白貂在身上,俨然是要过冬的样子。
润夜坐在朱红玉的对面,身上的衣衫还很单薄,他是真的不怕冷。
小桌子上的摆放着许多糕点,糕点放在糕点盒子里面,足有十样。
“哎呀,这船我是白天订的,看你胃口不好,让船家做了船点。吃点零食吧?”
朱红玉无力的点了点头,而后拿起一块枣花酥来,只是吃了一口便腻了,将糕点放下喝茶来。
而河道两侧勾栏院的乐曲声音和女孩子们好听的声音传过来,朱红玉不禁探头看去。
“怎么,你还喜欢秦楼楚馆这种地方?”
朱红玉“切”了一声儿,看着前方什么话也不说,润夜看着朱红玉,倒觉得是自己失礼了,很是尴尬。
“你若是喜欢,咱们就上去看看吧。”
润夜为了讨朱红玉的喜欢,又这样说。朱红玉听到这句话,突然间笑了。
方才对润夜的不满也消解了。
“走吧,一起去看看。只是你若是让人认出来了可是不好的。”
润夜听到朱红玉的说辞,便道:“掌教这个差,本就是为你当的,我害怕你因为我不是国师所以以此离开我,我总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
朱红玉明白润夜的意思,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船家,在你们这里最好的勾栏院前面停下来,我们要去听曲儿。”
船家听到朱红玉的这句话也是笑了。
“两位客官真是恩爱啊,这天底下偷偷跑到勾栏院里面偷腥的男人多,可是和自己的夫人一起去勾栏院里面的少。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百年好合?
白头偕老?
说实话,听到这些话朱红玉的鼻子一下子酸了,她知道这些祝愿本该是能够实现的,可是现在如她这样的身体,再说什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都是白搭。
润夜这边听到船家说朱红玉是他的夫人,还有点暗喜。
还贱贱的问道:“店家,你如何知道我们是夫妻,再者说哪里有夫人愿意带着相公一起去勾栏院的呢?”
店家回过头来再看了朱红玉和润夜一眼,便笑了。
“我虽然是个秦淮河上撑花船的,但是我能看出来二位有夫妻相。从刚才一上来您就扶着这位姑娘,若不是夫人难道能碰人家吗?”
朱红玉看着润夜,摆出一个特别无奈的表情来,润夜笑得很是恣意。
很快,船到了秦淮河最火的勾栏院外面,这里便是一夜千金、太子进太监出的花影馆了。
里面住着四位歌姬,都是整个秦淮河上最翘楚之人,纵然别的勾栏院里面的头牌,也丝毫比不上这四位歌姬丝毫。
润夜扶着朱红玉下了楼,两个人相携走入了花影馆,说实话,朱红玉看着这个花影馆的名字,还真以为自己到了现代,这样的名字在未来有很多。
花影馆的外面站着四个小花童,她们都是一二十岁的样子,手中拿着花篮朝着路道中间撒花。
朱红玉便在这花瓣雨中被引着到了大堂,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二位只是过来听曲儿而不是找歌姬共度良宵的。
润夜是做道士的,戒条之中也定然是不能呷妓的,这一点他愿意守,否则就不能称之为男人了。
只见此时,一位穿着清雅、与这大堂之内作陪男人的姑娘的服饰均所不同的女人的凳上花台,一下子堂下的众人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朱红玉朝着这个女人看过去,眉宇之间尽是江南扬州女子那温婉的容貌,这样子让朱红玉想起来当初在赵里正家里见的那些女婢,也都是操这一口扬州话。
“这是谁?”
朱红玉拽着旁边一桌的姑娘问道,那姑娘自然也是不俗。
“这是……”
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朱红玉,知道她是外面来的女子,心想这天下怎么会有男人带着自己的夫人来勾栏院这种地方玩。
“嗯?”朱红玉看着姑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不妥,或者是没有听清楚。
“良家子怎么回来这种地方?”
姑娘趁着朱红玉还愿意和她搭话,便问了两句,朱红玉一点也不在意。
“第一次来金陵,就是想看看闻名全国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想看看花影楼的头牌到底如何。”
“你所见如何?”
姑娘问道。
她心想这世间的女子都是善妒的,看不得自己的男人看别的女人,也见不得比自己长得好看的女人,她来这个地方不是找气受吗?
“现在这位台上的姑娘清雅非常,我十分喜欢,故而才问你叫做什么。”
“她……她是我们这里头牌之末,叫做梅花。”
“这样好看,竟然才是头牌之末,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