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2章 随风而逝

就在汤山虎父子交谈之时，躲在山下的何家安跟苏灿也有着一番对话，按苏灿的想法还是尽量以安抚为主，刚刚那一通炮火肯定已经把上面这些人的胆子给吓破了，要是自己这时候出面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自缚双手走出来，到时候自己带着这么多俘虏回到京师，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谁知自己刚把这样的想法说给何家安听的时候，他就对着自己拼命地摇着头，明确否定了自己的提议，这苏灿就不懂了，为什么你能献俘，谷大用能献俘，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可以了呢？

反正自己也不急，何家安一边命令继续开炮，一边拉着苏灿到了一旁，看看四周无人之时，这才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当初献俘那献的是倭寇，谷大用献俘那是刘六刘七的余党，可是山上这些人是什么？一群土匪而已，你要是真的把他们带到京师，到时候皇上一问，你们好好的为什么要上山当土匪呀，他们就说了，是被饿得没办法了，是被贪官污吏逼得没活路了，这才上的山。”

“你想想，要是皇上听了这些话，心里又是什么感受？”

何家安说完，拍了拍苏灿的肩膀，自己留下他分析自己的话，独自走向火炮那一边。

他走了，苏灿却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之中，自己常年都留在正德的身边，自然对他的脾气秉性有很深的了解，按照自己的理解，皇上也是一个极为自恋的一个人，在他想来在他的治理下，天下应该是极为太平的，没有什么贪官污吏，老百姓都活得开开心心，虽说有的大臣知道这天下不是这样，可是又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所以久而久之，皇上的心里就一直把自己想的当了真。

何家安献倭寇，这是外敌，给自己涨面子的事情，皇上自然高兴。

谷大用献俘，这是刘六刘七兄弟的声势实在是浩大，皇上需要两个人的人头来挽回人心。

可自己呢？

就像何家安刚刚说的，要是真的把这些人押解到京师的话，皇上非得把自己的官给撤了不可。

看来凡事都要多长几个记性才是，这次若是没有何家安，自己的位置就真的悬了。

想通了之后，苏灿也不在迷茫，快步来到了何家安的身边问道：“打了几通炮了？”

“三通。”何家安伸出三个手指。

“三通太少，那就再打三通。”苏灿也下了狠心，自己带来这么多的炮弹就没打算带回去，全都准备送给金汤寨了。

等到六通炮打完，再从山下往上看去，整个金汤寨就像是被人废弃了几万年的地方一样，完全没有完整的地方，山上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死一般的宁静。

炮已经可以停了，何家安领着谢沁湖亲自来到了半山腰，又观察了一会之后，这才领着数百官兵向金汤寨走去。

随着坡度的转缓，何家安终于来到了金汤寨的寨门前，原本由粗木打造的寨门现在只剩下半扇，还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还没等进到寨门里，一股烤熟肉的味道就飘了出来，何家安忍不住皱了皱眉，倒是谢沁湖多问了一嘴：“怎么这么香？”

随后看到何家安那诧异的眼神，自己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味道是怎么传出来的，眉毛顿时一皱，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火炮的威力的确不是人力所能够抵挡的，六轮齐射过后，整座金汤寨都被打得稀烂，满地都是倒着的尸体，还有个别的地方传出一两声呻吟，何家安也懒得去理会，自己随意找了几具尸体，按下了他们的手印之后，便转身离开，对于自己来说，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山匪已经剿灭了，虽然其它山头上还有很多的土匪，可是这些人已经不在何家安考虑的范围之内了，毕竟大明朝土匪多得连自己都数不过来，若是真的一个个山头轰过去，说不定整个大明就没有什么崇山峻岭了，把剩下的事交给附近的县令之后，何家安就想先回京师，然后再去坡州上任，可是就在这功夫，又一件难题摆到了自己面前。

谢沁湖不想走了。

看着一付倔强表情的谢沁湖，何家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一次劝道：“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你也看到了，当土匪没什么前途的，就算你回去真的能当寨主那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像你哥那样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推翻这大明朝不成？”

谢沁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恋恋不舍地瞧了何家安一眼，缓缓地说道：“相公，妾身不是不想跟你走，可是我要是跟你走了，这烈风寨上的一干老小该怎么办？没有人带领他们，他们很快就会被其它寨子的人欺负，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所以我决定留下来。”

真是倔强的丫头，也不知道这山上有什么好，非要留在这里不可。

无论何家安怎么劝，谢沁湖就是铁了心地不想走，何家安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说道：“那好吧，既然你非要留在这里，我就让你留在这里，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以一年为限，你尽快培养出一个山寨的接班人来，时间一到，你就必须要跟我走，要不然的话……你看到金汤寨没有？到时候我就用大炮把你们烈风寨给轰平，看你往哪里去。”

谢沁湖自然也能听出来何家安只是在吓唬自己，不过她还是有些意外何家安居然能让自己留下来，用着从未有过的目光温柔的看着何家安，接着缓缓捅入他的怀中，低声呢喃道：“此去千里，危机重重，妾身不在相公身边，相公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忘了一年之约。”

听着佳人的温言软语，何家安的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轻轻地摸着谢沁湖的秀发，同样说道：“我有这么多人保护怕什么，倒是你留在这里才要多加小心，凡事切莫太过于冲动，能让别人去做的事就别自己冒险，要是再有人忽悠你去造反的话，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噗嗤。”谢沁湖突然笑了出来，顿时打破了这伤感的气氛，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终于缓缓地分了开。

何家安看着谢沁湖骑上了马向着烈风寨的方向跑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人影之后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没等他感慨这又一次的分离时，一旁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苏灿就凑了过来，重重地哼了一句，不满地说道：“我劝你还是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跟我妹妹交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