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既知这赵璀暗中回护宋恬,便在给十公主备贺礼时,也顺道给她添上了一份。
先前她诞下首位皇子,宋稚只是按着规矩给她备了礼儿,没能显出什么情分来。
现而今由她细细挑选出了一份礼单,由十公主入宫时,悄悄的带给了赵璀。
深宫的生活迅速的催熟了赵璀,未为皇后时,十公主也见过赵璀几次,只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如今坐在一块说话,也觉不出两人之间的年纪差了。
“王妃真是客气了。”赵璀挑了一盒子玉肌膏,沾了一点在手背上涂抹开来。
“这玉肌膏我也有两盒,前些日子宝儿贪玩,手上划了一道口,一抹上便止住了血。今个再一看,连条淡疤都没有。”十公主此话倒不是卖弄,是真觉得这东西好。
赵璀让珞儿小心的收好,对十公主道:“公主今日怎么不把珂儿带来?也好跟大皇子就个伴。”
“他还是个只知道吃奶睡觉的奶娃娃,带来倒是累赘了。”十公主虽是这样说,但一说起来孩子来,脸上就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
“珞儿,把大皇子带来给他姑姑瞧瞧。”赵璀得了个孩子,觉得日子过松快多了。
两个母亲一见奶呼呼的胖娃娃,脸上皆流露出温和慈祥的神色来,大皇子刚睡醒,正精神着,睁着大眼睛看着十公主。
十公主小心的碰了碰娃娃的小下巴,大皇子也不躲,只是愣愣的看着十公主,模样十分可爱。
“这模样倒是像你家人多些。”十公主轻道。
赵璀也是见四下无旁人,才轻声对十公主道:“谁说不是呢!那皱眉的样子简直与我爹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人前总得说像皇上。”
两人相视一笑,这笑容里含了几分隐晦的苦涩。
“听说你来,本想把恬儿妹妹也喊过来,可她小日子缠身,有些难受,我也就不扰她了。”赵璀拿着帕子蹭了蹭大皇子的嘴角,道。
十公主微微垂眸,继而抬眸笑道:“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就好。”
“这个你放心。”赵璀偏首对其轻道:“皇上也要脸面。这人毕竟是他算计进来的,到底也做不出伤其性命之事。”
十公主直起身子来,纳罕道:“算计?这当初,是恬儿死活要入宫的。”
“拿感情算计人,怎么不是算计?”赵璀说起这话时,眼神冷冰冰的,不过只有一瞬。
十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璀这话是替宋恬说的,又像是替自己说的。
十公主从宫门出来的那一刻,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原先她也在宫里活了那么久,怎么如今在在宫里多待一刻都觉得憋闷?
十公主想起宋稚信中所写的提罗寨的满目苍翠,高脚竹楼,连空气里都是竹叶的清味,不由的生出几分羡慕来。
塔安镇的夏日稍有些灼人,但只要一场雨后,这天气却是极舒爽的。
憩居里边有一条小溪,横贯通阿蚺家的后院。
一场雨后,溪水暴涨,原本的小水潺潺,变的有些汹涌。
彭娘领着鼓儿来了,说自己和鼓儿想来寻宋稚一道在溪边浣足。
看着流星惊愕的神色,彭娘意识到这件事在粟朝人眼中,大抵不是随意可做的。
“你去后院,将不相干的人清一清,我和彭娘即可就去。”宋稚对茶芝道。
彭娘原本有些尴尬,听宋稚这样说,才笑了起来,对宋稚道:“天热的要命,好不容易松快些时候,咱们就别绷着了。我瞧你这一身衣裳都热得慌。”
彭娘和鼓儿一样,都穿着麻布短衫子,宋稚与蛮儿穿得则是冰丝的轻纱罩衫,里边还有一件轻丝绢的内衫。
虽说这些料子都是触手生凉的,但怎么也比不上她们的短衫子凉快呀?
这塔安的夏日比京城更热,午后都没人支摊了,汗珠子落地都能冒个响。
只有那爬满了叶子的瓜棚里还卧着个满脚泥的老汉,脸上盖着斗笠,正呼呼的睡觉呢。
这样热的天气,沈白焰换下来的衣裳都透湿。
有时,宋稚还真有些羡慕彭娘她们的装束呢。
小溪边支起了一个凉棚,以防太阳从云后露出来,或是忽然又飘过了一阵雨云。
两位女子皆在溪水便脱去了鞋袜,彭娘率先跃到溪中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挽起裤腿,将双腿浸入溪水中。
这溪中的水,最高涨时也不过成人小腿半深浅,断不可能有什么凶猛的大鱼伤人。
宋稚则腼腆许多,小心的用足尖点了点水面,凉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瞧你的脚,白的就快要化在水里了。”彭娘看着宋稚半探入溪中的玉足,感慨道。
她从前觉得粟朝女子既矫情又娇气,一出点太阳便忙不迭的撑伞挡帕子,恨不能把自己养的跟那纸一样白,整张脸没半丝儿生气,瞧着半点也不利索。
自打认识了宋稚,日日瞧见她那身连个毛孔都寻不着的皮子,倒还真有些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