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弯眉紧蹙,楚凝紧紧地咬着下唇,毫不犹豫的拒绝接听。
挂断电话之后,她看到屏幕上显示——21个未接来电,毫无疑问,全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楚凝能够想象到,自己错过了来自陆忱的这么多电话,此时此刻他的耐心怕是早就耗光。
要是放在以前,她或许会有些心虚,会有点小小的害怕。
但现在,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心底暗自发笑——他到这个时候还要继续演下去?
就在楚凝陷入思考的时候,一直捏着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的这份坚持不懈,如今看来,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楚凝屏着一口气,手指挪到联系人名单上,跳出一个选项框,最后一栏是“将此人设为黑名单”。
手指缓缓下移,移到最后一行,手指竟轻微颤抖。
要拉黑吗?
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可答案是那样的难以做出。
“小姑娘——”身旁蓦地想起一个声音来。
精神正保持高度紧张的楚凝乍一听到这声音,吓得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手指也惯性的朝下点了一下。
那个存在于她的通信录这么多年的名字,消失在联系人列表里,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她的心里无端泛起一阵伤感,如同一排细细密密的针在刺着心上疤痕。
这……大概就是命吧。
老天爷看她一个人兀自纠结的难过,就推了她一把,帮她朝前跨了一步,做出了那个决定。
“小姑娘,去南京的是哪个检票口哇,可以帮忙看下不?那边是不是要检票了啊?”说话的人是坐在楚凝身边的一位大叔,看他那一身灰扑扑的样子,典型的农民工打扮,操着一口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不好意思的笑着递了张红色纸票给楚凝。
楚凝看着眼前的农民工大叔愣怔了一下,当看到人家递过来的票时,这才缓过神来,点点头,接过票看了起来。
那农民工大叔腼腆的解释着:“谢谢你了啊。我这是去南京打工的,第一次去,这火车站大的咧,我也不摸不准检票口是不是这。真的是麻烦你了啊。”
“大叔,你这票应该去前面的C5检票口,这检票时间快了。”楚凝说着,又伸着脖子朝着前面的C5检票口瞧了瞧,当看见那里已经有人排队开始检票了,赶忙将票还给了大叔:“大叔,你看到那排队的不?那就是去南京的,你赶紧去那边排队检票吧,别耽误了。”
“啊,啊,好,好的。”农民工大叔一听楚凝这样说,又看到那么多人都排起队伍来了,忙不迭的起身,扛着那两个巨大无比的蛇皮袋,一边连连冲着她道谢:“谢谢你啊小姑娘,要不是问了你,我怕是在这傻等错过车了要。”
“没事,不用客气。”楚凝冲他笑了笑;“大叔,一路顺风。”
“嗯嗯,好,小姑娘你一个人路上也平安。”
农民工大叔说完,就扛着那蛇皮袋快步的朝着检票口去了。
看着那背影好一会儿,楚凝的目光又缓缓地回到了手机屏幕上。大概是有刚才的事情缓冲一下,此时再看删掉陆忱这件事情,内心稍稍释怀了一些。
这样也好,既然决定抛弃过去的一切,那就不带一丝留念的统统都断干净才对。省的自己心底残余的非分之想又开始作祟叫嚣。
点开手机里面缓存的电子书,她最近在看民国各大家的散文短篇作品,前段时间读完郁达夫的《苏州烟雨记》,现在正好读到朱自清的《背影》。
这篇文章楚凝倒是有些印象,但记不清是在初中还是高中学的。
关于这篇背影,她记得是属于背诵文章之一,但对于背诵能力很强的楚凝来说,这篇文章她却没能背下来。为了这个原因,还被老师罚抄了好几遍。
当时同学都不理解,把这篇难上许多的文章她都能倒背如流,为何偏偏这一篇跟着了魔一样,无论如何都背不出。
其实楚凝很清楚,她不是背不出,而是压根就没打算去背,甚至……她压根就不敢去读。
刚接触这篇文章,一看到开篇的那一段,她整颗心脏就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法继续看下去。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事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
她没办法读下去,这文章让她关于父母的记忆纷纷的涌上脑海。
她正处于那种“祸不单行”“满院狼藉”的情况,一想起过往一家三口的幸福与爸妈临死前的惨状,她的鼻子就泛酸,心脏揪紧一阵一阵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