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楚凝的耳边呼呼作响,她的脑袋里就一个声音,跑,跑的越快越好。
花园亭子里,陆忱看着那一抹消失的娇小身影,迅速回过神来。
她就这样跑了……
“阿忱。”陆老夫人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她站在一旁有几分不知所措。
陆忱转过头,看着矮他许多的母亲,浓眉紧皱,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要跟她说那些,你是疯了吗?”
“我,我是一片好意啊。”
“好意?!”他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不是说你爱她吗?那我就成全你。你也不用替我背负罪责,她要恨就恨我,要怨就怨我,所有事情都冲着我来,与你无关。”陆老夫人言辞恳切的解释着。
陆忱的黑眸越发幽深,神色复杂。
“我这是成全你,只要你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你和她就能在一起了啊。”
看着自己母亲这幅真挚的模样,陆忱竟分不出她是真傻还是装的。
就算她承认了一切,楚凝就能够敞开心扉对他吗?呵,去接受害死父母凶手的儿子,难道不荒谬?
陆老夫人将这一切事情说出来,只会把目前的情况弄得更加糟糕。
“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真情还是假意,我也没有精力去分了。等会,我会让吴晟给你安排好一切。”陆忱黑着脸,说完这句话,脚步匆匆的离开。
母子情分,本就如履薄冰,两个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站在这一层薄薄的冰面之上战战兢兢的维持着平衡。
如今,这一冰层终究是崩塌。
陆忱快步的在老宅里走着,走到门口时,吴晟站在门边迎了上来,低低的唤了一声,“陆先生。”
“她人呢?”语气中是难以控制的焦躁。
“楚小姐刚才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吴晟想起刚才楚凝跑出来的模样,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敢上去拦着,只好任由楚凝跑走。
吴晟这边话音刚落,陆忱身形如风般,三步并作两步,拿了钥匙就跨上跑车,点火,车子一个急转弯,快速的驶出了大门。
看着快速开走的车子,吴晟直直的站在门口,楚小姐和陆先生这又是怎么了?看这情况,似乎很严重啊……
*
楚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梅姐的房子。
在口袋里窸窸窣窣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出了钥匙。
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漆黑一片,她也不开客厅的灯,将鞋子脱掉后,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闷响,她将门重重关上。
房门反锁,全身的力气消失殆尽,只能依靠在门背后,背脊抵着门一点点的向下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黑暗之中,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腿,将脑袋深深地埋下。
颓然,孤独,无助,在她周边形成一个无形的圈子,将她紧紧包围。
怎么会是这样……
陆忱并不是始作俑者,他母亲才是。
楚凝的心中百味杂陈,自己恨了这么久,矛盾了这么久,才在心中把这一份恨意好好得包裹起来。
如果早就知道不是陆忱,她也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恨意。
可天意弄人,原来陆老夫人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心安理得地活着。
凭什么?
楚凝的胸口闷着一口气,她的不甘化作了手掌的大力,紧紧地攥着拳头,白皙的手臂上,隐隐约约的青筋在皮肤下颤抖。
这样一个毁了她全家的人,让她从温暖的家庭中坠入孤苦伶仃的深渊的人,竟然没有受到一点惩罚,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不甘心啊!
她真是不甘心……
楚凝的脑中不断地闪现着一幕幕脑补出来的画面,揣测着当年的事故的细节,最终化作了她满腔的愤恨。
但愤恨的同时,她内心深处却又萌发出另外一丝难以启齿的感情来——当她听到始作俑者不是陆忱的时候,她竟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那种放松,甚至是窃喜的感觉……让她更是矛盾。
她的手捧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不知道人的感情怎么可以这样复杂,爱和恨竟然可以共生,期待与失望也可以并存。
窗外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户斜斜的照进来,一时间分不清是夜里月光还是路边灯光。楚凝看着那暗淡的光芒,一颗心也蒙上一层阴郁般。
灯火阑珊,车水马龙间。
梅姐正开着她那辆红色的跑车,纤纤细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她用力地踩着油门,轰鸣的引擎声中,车子像一头野兽一样超过一辆辆前车绝尘而去。
自从几分钟前她接到了陆忱的电话后,她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满心满眼都想着楚凝。可不管她怎么联系楚凝,电话也好,短信也好,微信也好,可那边是半点回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