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继续道:“我们这村子连秀才都没有出过,哪有可能出一个状元郎,我知道英儿是为了逗我们开心。”
她看向众人,饱含风霜的脸上变得祥和平静,“我们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开心。”
“你们是唯一主动找上门的大人,去年没有收到英儿的书信,我们跑到衙门去询问消息,结果衙门换了新的县令,说查了档案,并未向桃花村黥兵过。”
黑峰道:“官府黥兵,一般都有黥兵令,入籍入档案,难道衙门没有给你们吗?”
大婶沉思片刻,“有,有。”说完又回到屋内翻找。
片刻后,拿着一张压得平整的纸张出来,递给黑峰。
黑峰接过后又递给安云启。
楚知音与余术对官府上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但听着夫人的说辞也感觉一种悲凉。
楚知音支着脑袋看安云启手上的纸,略略晃过,大约写的就是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征集壮年,大约在什么时候解甲,如果有伤亡又会怎么赔付。
安云启问道:“你们只有一位男丁吗?”
大婶道:“只有英儿一个。”
“好,知道了。”安云启将纸张折好还给妇人,道:“周围的农户也被黥兵了吗?”
大叔道:“都去了,四年前征的是有两个儿子的人家,两年前是只有一个儿子的也要去。现在桃花村已经没有成年男丁。”
“我们地处偏僻,官府换人不认,村里有很多人思念儿子加上粮产不足,都没有扛过去年的腊月。”
说完,夫妇俩眼神落寞,愁苦缠上面容,“刚刚不是我们不想接待各位大人,是村庄人丁少,有些悍匪盯上这里的山头,时不时来骚扰我们这些农户,实在是害怕惨了。”
一对儿子不在身边的农村夫妇,没有年轻的劳动接力,不受官府的庇佑,常年遭受悍匪,难怪家徒四壁,能苟延残喘都算不错。
大家听完夫妇俩的讲述,一时面色都不好,宋城虽只是皇城下的一座小城,可人口不少,平日里也是繁花似锦,隔了不过几百里的外村落,竟然过着这么暗无天日的日子。
凡间凡间,不似炼狱,甚是炼狱。
安云启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夫妇俩,“这算是补偿,每年都有军功费发送到每个当兵的家属,之前没有收到,肯定是有官府贪污,我这边正在调查此事,你们且先收着。”
夫妇俩看着眼前的碎银子,这一笔钱简直够他们生活好几年,“这位大人,这钱是不是太多了,是全村的每户共同的补偿吗?”
“不是,一户的补偿。”
突然夫妇俩眼眶发红,双腿发软,声音更咽道:“是不是英儿,他、他……。”
大婶不敢细想,直接瘫软在地,捂着嘴哭起来。
安云启给了黑峰一个眼神,黑峰将妇人搀扶起身,安抚道:“大婶多想了,我们郎君是城中大官,这补发的银两自然有填补在里面,你们放宽心,等郎君去到荆州,一定找到你们儿子,让他平安归来。”
大婶泪眼婆娑,听着儿子没事,心宽几分,“各位大人心善,那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黑峰道:“你们就拿着吧,今天是我们叨扰各位,雨一时半会可能停不了,可能要借宿一晚。”
最后,黑峰好说歹说半晌,夫妇俩才收下银子。
农舍不大,一共只有三间住房,一间是夫妇俩的主卧,一间是儿子的,一间是留给以后孙子的。
大婶看着房间向他们道:“这间是我儿子的房间,三位大人可住此间,姑娘比较娇贵,住我们老两口的主卧,我们搬到小房间去。”
楚知音拒绝道:“不用,我和他住一间,他们两个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