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我们被奸商蒙骗,颗粒无收,可我们的孩子,却被奸商反咬一个,抓进了县衙,我们无处说理啊,求求老天开开眼啊!”
“求求老天开开眼啊!”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浆洗的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裳上面满是补丁,她已经很老了,额头上的皱纹多得能夹死蚊子,此刻,她张开双手,一边哭诉,一边匍匐在县衙门口,脑袋咚咚咚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手边放着一根拐杖,她每一次匍匐磕头,在她身后,无数的百姓都跟着她匍匐在地,他们哭着拜着,祈求老天开眼,祈求县令开恩。
叶初秋跟在郑县丞后面,看着这些对这县衙磕头的百姓,这一刻,她像极了那种靠着权势欺人的恶霸。
县衙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对着这些人指指点点,见到郑县丞出来,他们虽然是站得远了一些,但还是不肯离去,只远远地看着。
“一群刁民,竟然敢在县衙闹事,不想活了是不是”
郑县丞身旁的两个官差向前一步,手握杀威棒,怒视着他们,威严赫赫。
“我们反正也没了活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大人若是想要老身这条命,就尽管拿去吧!”
为首那老妇人抬起头来,跪在地上,腰分明已经弯了,背也驼了,可给个人的感觉却像是,她脊梁是挺直的,她目光扫过左右两个官差,落在郑县丞的身上,头上几缕白发,被风吹得颤颤巍巍,她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但她此刻,却声如洪钟,让人不敢小觑。
“老人家,你先起来说话。”
跟身旁的两个官差不同,郑县丞却是语气温和,他一脸温和地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拐杖,亲自将这老妇人扶了上来。
“这位大人,老身只想要问问,老身儿子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他”老妇人并没有因郑县丞亲和的态度而感动,依旧是眸心炯炯地盯着郑县丞。
“就是,俺丈夫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他不就是打了一个卖假谷种的奸商吗他害了俺们全村人,俺丈夫只是打了一顿,又有什么错”老妇人身后,一个身材壮硕的妇人嚷嚷了起来。
她跟那莽汉真是出奇的一致,说话做事也是差不多的冲动。
不过这老妇人却是一个睿智的,只是盯了她一眼,她便闭上了嘴,讷讷不言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了人就该付出代价。”郑县丞看了这老妇人一眼,“不若老人家你进来,听听你儿子自己是怎么说的”
“我儿做错了事,但也是事出有因,若不是奸商欺骗于他,导致我们颗粒无收,他断然不会如此冲动。”老妇人说道。
“我才没有卖谷种给他,我一直卖的是粮食,是他自己以为是谷种的,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卖的粮食,可做谷种二字。”
林三虎也走了出来,他的胳膊还缠绕着绷带,但他听到老妇人的声音,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老妇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所谓的奸商,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曲大壮,你当着大家的面,自个说说,我可有跟你说谷种二字”
那莽汉也被官差押了出来,林三虎转脸质问他,“我这粮食,本来就是为那些有钱人家的员外所准备的,他们有钱,自然吃得起昂贵的粮食,可你那天却找上门来,非要买,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会儿你打了我,还叫你家父老乡亲来倒打一耙,这是当谁家没有亲戚吗”
他言辞犀利,曲大壮见到面前这些父老乡亲也有些难为情,尤其是见到自己七十多岁的老母,额头带血地站在他面前,他眼圈一下就红了,他想扑过去,却被官差按紧了,只能喊了一声,“娘”
“你先别喊娘,先回答我的问题。”林三虎喝道。
“你当初是没有说过,可俺以为这是谷种,俺那天在山上猎到了一只野猪,拿到县城卖,遇到了一个有钱人家的管家,俺听他们谈话,说起了要去买良种谷种,便偷偷跟了上去,最后找到了你。
俺承认是俺鬼迷心窍,你没说谷种二字,可你当时那神情,分明就是在暗示俺!”曲大壮一五一十的说道。
“什么暗示那是你想多了,我可是正经做生意的人,素来诚信,童叟无欺,如今不但挨了你们的打,还被你们败坏了名誉,你们说,该怎么赔我”林三虎抬高下巴,倨傲地说道。
叶初秋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刻,她觉得他这个儿子,言行举止,像极了她以前见到过的一些奸商。
这曲大壮,分明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
但凡稍微有点心机,说出的话,总会美化自己一些,可他却笨嘴拙舌,说的句句都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