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士卒们逡巡不前自然引起了主官汤斌的不满,他喝令手下将官,“传令各部立刻进军。”
早先汤斌便强令各部不畏死伤地突破路障已经引起了各营士卒们的不满。
原因无他,巡抚汤斌的嫡系部队抚标两大营在白天的巷战中一直充当着预备队的角色。
说好听是预备队实际上就是督战队,最后抚标两个大营一个人没死,伤亡的全是其他各营的弟兄。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不是人家的嫡系,&nbp;&nbp;都是公认的潜规则。
不计伤亡地卖了一次命,大家看在汤斌是抚台上官的份上便也捏着鼻子认了。
但眼下天色已黑,汤斌毫无体恤之心,仍催促着这些士卒们往城内攻去,大家立刻不干了。
“抚台大人想让兄弟们卖命还不好说,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nbp;&nbp;只要赏银到位,&nbp;&nbp;我立马组织人手去探城,况且我看抚标两个大营白天什么都没干,这晚上的活儿是不是该他们干上了!”
苏南左营参将马有玉阴阳怪气地将汤斌派来催促进军的官员打发走,引起了士兵们的欢呼。
消息传回给汤斌后,引起了这位崇尚节俭大员的不满。
陪在他左右的几位总兵心中暗爽,但面上保持着同样惊怒的表情,半晌后苏南镇总兵李铭伯劝说道:
“抚台大人容禀,这实在不是将官们故意推脱,只是白天伤亡过大,士气正是沮丧,强催着士卒们夜晚进军委实不妥,更不要说郑逆不知道藏在哪里等着埋伏我等,若是抚台这边没有一点赏赐,&nbp;&nbp;怕是下面这伙确实不好安抚啊。”
黑眼珠子看不得白银子,&nbp;&nbp;其他几位总兵见状也纷纷开口劝道:
“李总兵此话是正理,&nbp;&nbp;抚台大人不知底下这些兵油子是多么难管,当初平定三藩,我带着兵从江苏往福建去,刚走到杭州,装病的士卒得有四分之一,江苏的兵难管啊,但大伙也都是尽心竭力为大清效忠,可上面的确得给些犒赏才是。”
“伤亡过大?士气沮丧?没有犒赏下面的就要抗命嘛!朝廷的兵交到你们手上就给带成了这个样子!?”
汤斌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掷到地上,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几位总兵沉默以对,说到底除了抚标的两营是直接受汤斌统领外,其余各镇绿营他都是间接指挥差遣,对方要是就死活就不进攻,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若是一个两个的还好说,战时军法严惩,统统砍杀了便是,但现在各镇都有这个想法,只怕不是杀几个人立威就能镇住的。
汤斌到底是个文官,不是个带兵的将领,他心中难以决断此事。
可是郑逆就在城内,实在不好延拓,&nbp;&nbp;最后他无奈地同意了用银两安抚各镇士卒的提议。
但军中银两有限,难以满足这些的胃口,&nbp;&nbp;李铭伯劝说道:“抚台大人何不放开军令,&nbp;&nbp;让诸营士卒们就地自取,到时驻军士气提振,自然拼命效力。”
“你是说纵兵劫掠?”
听见汤斌直接的反问,李铭伯讪讪笑了笑,“并非纵兵劫掠,只是就地筹饷罢了。”
汤斌皱着眉头否决了李铭伯的提议,他是个文官,还是堂堂一省巡抚,纵兵劫掠本朝士绅,传出去的话自己这仕途也算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