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不会听到挽钟

“沙沙……”

雨中诵声远。

海面上平静得有些过于压抑了。

天空因为雨幕的原因，总让人觉得很低很低，道路上行人撑伞行色匆匆。

黑色的长裤被水坑倒映着，一个步子从那上面跨越了过去。

从建筑之间的小巷里堆积的雨水汇成了小溪。

大都会和哥谭的下水道响起河流一样的声音。

哥谭的笑话就在废弃港口附近，谁能想通，在这个城市里居然有一座教堂。

教堂门口，披着雨衣的年轻神父正眺望远处的海面，隔海相望就是大都会。

他身后的电视机上，显示着超人在朦胧雨幕后，空中雕像一般悬浮着，整个世界都是黑与灰的深色。

他正看着那个方向时，发现有一道身影正在慢慢接近这里。

“这样的鬼天气，怎么会来我这里？哦不，应该说，从来不会有人来到这里。”神父转身准备去拿毛巾，替来人擦干头发和身上的雨水。

当他走进教堂，却又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坐在教堂第二排的位置，望着罗马玻璃。

神父回了头，果然，那接近教堂的人已经不见了，而此刻坐在教堂中之人的轮廓却对得上消失在教堂前的来者。

神父抬了抬眉，带着抬头纹的表情明显有些无奈。

他来到第一排，站着面对坐着的那个人。

神父看着他。

他身上似乎只有两种颜色，包括衬衫和长裤在内衣着以及发色的黑色，还有就是那白皙的肤色。

他的面容有点完美到令神父无法在心中寻找词汇用以形容，非要说，那大概是——非人。

“您好，先生！”神父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应该恭敬一些，哪怕来教堂的人应该向他忏悔才对。

“坐。”来人以淡漠的眼神看了眼旁边的位置，向他吩咐着。

神父只得绕过一长排的椅子，从另一边第二排的入口，来到他的身边，这年轻的神父从未想过让这位雨夜来客起身给他让一个位置。

看着那些彩色的罗马玻璃，雪利道：“神为什么会喜欢五彩缤纷的世界？”

神父紧张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以往顺口即来的教义他不敢轻易出口。

雪利换了另一个问题：“还有多久敲钟？”

“还有二十四分钟。”神父谦卑的低着头，不敢看祂的脸。

一种由心的感觉，让他觉得，看着祂时，既是看着光，也是看着暗。

“嗯，二十四分钟。”雪利的眼睛偏向了一边。

神父顺着祂的目光看过去，那个电视就放在平日主持唱圣歌的台子上。

电视机的光芒令昏暗教堂里有了几分鲜活感，毕竟是闪烁着的光。

这是这里唯一的电器，这座教堂入夜照明用的都是马灯。

雪利的手支撑着下巴，似乎神游天外，最后目光落回电视上。

“看电视时间，安静一点。”

紧张得直搓手的神父连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注意起来……

大都会。

克拉克放开了头顶的生物力场，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头发与脸。

一时间分不清人间之神下巴滑落的是眼泪还是雨水的布鲁斯愣住。

阿尔弗雷德修理着蝙蝠战车，那是被得到力量后没有自知之明的蝙蝠侠一把捏坏的。

“你听到了什么？不要信他！他是个混蛋！”布鲁斯很快想通了现在的状况。

莱克斯?卢瑟在借着克拉克的超级听力，向他传递一些话。

“他让我杀了你，用你的人头来换露易丝，我的小露，我的世界！”克拉克在天空转身，生物力场彻底隔绝了雨水，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刚毅。

“不！你听我说，超人，莱克斯?卢瑟不是会信守承诺的人！”布鲁斯试图劝导克拉克。

“他倒数了！”克拉克的双目像是地心，正在涌现熔岩。

“该死……”哪怕经过天启终末基因强化，布鲁斯也没法完全无视那热视线的威力。

他被强大的冲击力轰击，撞碎天台围墙，向下方跌落下去。

“我讨厌这种感觉！”戴安娜扔出真言索套，一把拉住了布鲁斯的手腕，将他拽了上来。

“我明明知道你是我祖奶奶辈的，但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你两眼。”真言索套的效果让布鲁斯对戴安娜袒露真腥。

“等我们解决了这件事，再来慢慢聊关于绳子的话题。”戴安娜收回真言索套，脚印将天台地板差点洞穿，留下深深地脚印。

拍摄这个场面的直升机上，不要命的记者和摄影师一直怒吼着让飞行员再靠近一点。

“滚开！要再靠近就自己跳下去！”飞行员把这两个嘴强王者怒喷了一顿。

摄影师被呛了一句，只能用摄影机拍摄并不是很清晰的画面。

雨水里还夹杂薄雾，克拉克的脸在水汽一样的雾里让人看不清。

但他动了，飞行中，生物力场令雨水四溅散射。

他终于用透视眼确认了布鲁斯?韦恩现在的身体强度，所以他这一拳没有手下留情。

沙包一样的蝙蝠侠扛着这一拳，像是棒球一般飞出，形成一个抛物线，轻易撞毁了更远更高处的建筑塔尖。

热视线跟在后面补刀，克拉克飞行带起的风让大片的雨水被直升机的气流扰乱。

“真是个混蛋！”戴安娜看着直升机，最终只说出这样的话。

她本以为凭借着这样的雨幕遮掩，多多少少能做一点事，然而直升机的灯光下，克拉克和布鲁斯根本没有交流的可能！

上天都在帮助克拉克和布鲁斯演戏，只有这些自诩为正义的新闻记者，在这里把一切实况直播出去。

莱克斯?卢瑟不是蠢货，他看得出克拉克和布鲁斯是不是打出了真火！

“靠过去！靠过去！拍下蝙蝠侠的尸体照片！我们会大卖……”那个记者歇斯底里的吼着。

克拉克听着这个声音，有意张口，却又合拢嘴巴，他迅速追击布鲁斯的落点，想要飞过去。

“不，卡尔?艾尔！你不能……”戴安娜甩出真言套索！

克拉克一口冰冻呼吸吐了过去！大块雨水结冰，让戴安娜附近凝结为冰川。

“我可不会束手落败！”戴安娜双手大开，接着大合，猛然敲击双手上如同护腕的守护银镯。

轰然爆鸣中，蔓延过来的冰冻呼吸沿着来时的路归去，克拉克被这一次爆炸直接震飞！

事实上他本就无心开战，只是卢瑟那个混蛋，仍然在让人于远处说着他才能听到的话！

“一旦你和蝙蝠侠停手超过十五秒，我们就会启动露易丝?莱恩附近的炸药，你放心，她会被直接汽化，没有倒在你怀里的可能！”

那人在大都会的酒店上，如魔鬼轻声低语。

完全不经约束，展开各种超级感知的克拉克在被震飞后，听到这句话。

他闭着眼睛，纠结了一秒后，高高跃起，接着以下坠冲势加上下落飞行，冲向戴安娜！

“你一定是疯了！”戴安娜根本不敢硬接。

雨幕都被克拉克冲出一大块空白区域。

“轰！”整个大楼被拆掉一层！戴安娜处于立锥之地。

克拉克从大楼上再次腾空。

布鲁斯很快从远处一个跳跃，直接硬生生跳到超人眼前，一把抱住他，将他带向无人区域。

“超人大战蝙蝠侠，这个新闻会让我们明天拿到最高的收视率！

如果他们中再能死上一个，那就更加完美了！

践踏法律的哥谭恶棍，还有造成无数悲剧的伪神！”电视台的记者面露疯狂笑意，对着同伴的耳朵轰炸自己的嗓音。

而哥谭的教堂里。

“您觉得人类都是这样丑陋的生物吗？”神父试探着这位的想法。

电视转播的声音虽然混合了雨声，但是那个记者的声音还是传出来了，如此令人恶心。

雪利伸出手去，轻轻一握。

神父瞪大着眼睛，看着电视转播镜头就这样黑了下去。

“您不能，他们有罪，但可以赎罪……”

“你要成为神父，需要多少流程？这些流程需要多少时间？你的条件满足了吗？在人间的批准下，你成为神父后做到了什么？”雪利问着神父。

“很多，很繁琐……至于做到了什么？我觉得我不如街上的路灯，每天夜里也要抱着猎枪睡觉。”神父低头，思索他无意义的人生。

他是这一个地区宗教的最后尊严，在这里建立教堂没什么用，但可以保住面子。

看啊！我们在最肮脏的地方施以救赎！

“所以人要遵守各种各样的条例，神不需要，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不想让他们赎罪。”雪利接着看电视。

一个更清晰的画面出现在电视上。

神父闭上了嘴，安安静静。

一个超人和另一个也差不多的超人像个拆迁队，一路撞毁了一个街区！

天空中直升机的失控，让克拉克本能的飞起去救，他不是没听到那些话，但他不会看着他们死。

布鲁斯从满是灰尘的墙壁中走出，他看出来了，克拉克根本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克拉克刚刚飞出去，就看到那直升机爆炸了，成为天空绚烂的烟火。

“见鬼……”布鲁斯没法理解那个直升机到底遭遇了什么。

莱克斯?卢瑟的手下又在远处提醒着克拉克：“把蝙蝠侠带到天空！脱离我们的视线超过十五秒！星球日报最好的记者会死在更盛大的烟火中！”

“对不起。”克拉克转身，咬着牙平飞冲出，抱着布鲁斯的老腰，一路冲撞上天空。

“我们应该谈谈！”布鲁斯努力挣脱着，然而没有用。

天启猎人的攻击手段都是极具杀伤性的，他怕真的把这个家伙杀死！

克拉克一路将布鲁斯顶到天空：“我不会听到露易丝的挽钟，向我出手，布鲁斯，否则死！”

他渐渐发狠，真正用上了力量，这一次热视线更是半点不留情。

雨水蒸发，红光在大都会天空闪烁，照亮雨夜。

布鲁斯闪开，热视线在一栋大楼上交错，切得那大楼顶部只剩下侧面纵横的墙体，也就是一个十字。

“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必须团结，莱克斯?卢瑟什么也不是！我们有更强大的敌人……”布鲁斯认为的最强大的战友，就这样来到了他的对立面上。

然而回应他的是克拉克咬牙砸出的拳头！

一拳又一拳，轰在他胸口属于1367号的蝙蝠战甲上！

这套蝙蝠战甲和宿主共荣，已经借由布鲁斯的天启终末基因体质修复完全。

“我要让你冷静冷静！”布鲁斯的眼中，充斥着黑光！

他不再忍让了，他先是回头看了眼戴安娜。

戴安娜心领神会，跳下大楼，向哥谭的废弃港口赶去。

布鲁斯的战甲上延生出那种可以呼吸的鳞片，鳞片下流淌着黑红的天启熔岩峰树物质。

他一拳砸在克拉克的胸口：“我之后再向你道歉，克拉克。”

剧烈的音爆震荡附近每一滴雨水，令它们短暂逗留滞空，超人的胸口塌陷，他体会到了面对佐德时的遭遇。

黑色的太阳在他脑海中升起，丰满得过头的深渊之母在看着他，等待他发起获得力量的交易。

克拉克看着从高空落地踏碎地砖的布鲁斯：“你见过黑色的太阳吗？”

“你说什么？！”布鲁斯睁大了眼睛，梦境照入现实，他始料未及。

黑色太阳下的超人，绝对不是他能够力敌的，现在的克拉克飞起来只是快，梦境中的黑日超人快到像瞬移！

克拉克猛然冲了上来！生物力场似乎全部张开。

布鲁斯咬着牙准备迎接最大的冲击，他的手臂上延生出臂刃，臂刃上流淌着散发光热的天启神性物质。

他犹豫着，对克拉克一拳迎了上去。

他挥拳的速度不快，事实上还向右偏移了一点。

但是克拉克调整位置，撞上了他的臂刃！

“不不不！”布鲁斯慌忙想要拔出臂刃，天启神性物质在从内部侵蚀克拉克的身体。

然而他被克拉克死死抱住。

“听我说，布鲁斯……

替我救下露易丝，你有这个能力……

我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人死……

我听到了你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你也有一个叫玛莎的母亲……

咳咳……

把我用任何东西穿透这个大洞，钉在那里的高楼上……

在旁边刻下一行字：不要把我放下来……

让莱克斯?卢瑟的人看到我的尸体……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小时候在堪萨斯州时很喜欢去教堂……

现在也喜欢听哥谭的钟声敲响……

但我不愿意听到露易丝的挽钟……

也不愿意听到你的……

更不会听到我的……”

雨水于这一刻落在了两人身上，因为生物力场消失了。

“莱克斯?卢瑟！”布鲁斯颤抖着，他抱紧克拉克的尸体，拔出了灭杀臂刃。

他高高跃起，一纵来到了那个被克拉克热视线扫成废墟的楼顶。

他将他挂在那里。

就像挂在十字架上……

2.神的孩子将复活

终于响起了雷声，雷光中有直升机接近这里，只是这一次，是佩里。

“他妈的，这是什么！”佩里抱着头，眼噙泪水，极其无力的倒在直升机座椅上。

直升机的灯光下，腹部破开一个大洞的超人，头无力垂下，雨水冲刷进伤口。

雷光和直升机的光打在他身上，是夜中最安静的景。

雪利看着神父：“二十四分钟了，你该去敲钟了。”

死去的人当然不会听到自己的挽钟奏响。

雨中钟声远，雨夜中独行的蝙蝠侠直奔从始至终，克拉克都避开的酒店大楼。

布鲁斯抬头，仰望这栋属于自己名下产业的大厦沐浴在雨中，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巨人。

而这个巨人刚刚侮辱践踏了生命！

哥谭教堂中。

敲完钟走下来的神父显得很颓丧。

他对那个依然在看电视的青年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他来到电视机前，看着画面中的超人尸体，又看了看教堂的十字架。

“我感觉脑子很沉重，但没什么用……”他自嘲。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雪利。

“他会复活？就像那样？”

年轻的神父第一次很没礼貌的指向那个十字架。

“看电视的时候，能不能安静点，不要打扰到别人。”雪利的眼睛注视着高纬度。

快要发疯的唯一性命运，几次想要来到这里却又不敢。

克拉克不应该这么草率的死去，应该是一场宏大的盛礼中才对，应该壮烈！

应该和最爱的人生离死别，而不是儿戏的和另一个穿着战衣的男人紧紧拥抱着死去。

克拉克的表情应该扭曲，应该痛苦不舍，而不是……

用临终前的微笑侮辱它的艺术！

大都会军事要地，氪星飞船坠落地点。

卢瑟抱着那罐弹珠，在独自起舞。

飞船的人工智能没有因为佐德的指纹，而同意他以佐德的尸体，重现氪星曾经的耻辱毁灭日。

但是那罐子弹珠绽放了柔和的光芒后，人工智能沉默着开始在培养液中为佐德的尸体进行起基因工程。

“老板，他冲我来了，布鲁斯?韦恩。”耳机里，传来卢瑟手下的声音。

“让他来这里！我想看看他能做什么？一只死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