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叶瑶回门后不久,就是小年,小年过后便是新年。
叶家并不是太过在乎规矩的人家。往年里,沈太夫人可怜卢夫人孀居在府,在京城里又没有什么亲戚友人,便会做主请了卢夫人和卢少丹到叶家一起过年。
今年的形势与往年相比大不一样,叶瑶出嫁,叶琼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往年沈太夫人和谢氏看着卢少丹和叶琼,只看作是就差了一层窗户纸的青梅竹马的佳偶。
如今,叶家不敢再高攀这门亲事,对于男女大防上,看得也更重了些。
沈太夫人烦恼了几日,最后还是拍板给卢家下了帖子。毕竟,这么多年的近邻,不该因为儿女亲事不成而伤了和气。
更何况,卢少丹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孩子,沈太夫人私心里也是喜欢他的,做不成孙女婿,当个不同姓的孙子疼爱,沈太夫人也是乐意的。
邹老先生一家子也没有回府,邹山长亲自上门来劝了几回,都被邹老先生推拒了回去,只说:“我才懒得回去受一大家子磕头奉承的,还不如在叶家自在!”
邹山长无奈,叶琼倒是很高兴。
师父师母待她好,叶琼心中清楚。没有人不希望过节的时候,身边都是在意的亲人的。
大年三十这天,叶家三房和还未成家的叶祀竹先照着规矩一大清早去了叶家祖宅祭了祖,几房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午饭后,便是各房准备自己的团圆饭和守岁了。
叶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叶琼,叶瑶出阁后,叶琼更是将叶瑶管的那一部分内务也揽了过来,忙得脚不沾地,从叶家祖宅吃了饭回来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才有空坐下喝口水歇歇,听着灶上的人禀报年夜饭的进度。
等到天将暗未暗的时候,叶琼又由丫鬟服侍着换了身新衣裳,挽了发髻便向厅堂走去。
厅堂里,丫鬟们已经按照叶琼的吩咐摆好了桌案,桌案上也放好了果品茶点,卢家和邹老先生一家都已经坐下,邹老先生正在和沈太夫人说着话:“……我和拙荆商量好了,也打算去江南走上一遭。”
沈太夫人一怔,反问道:“敢问老先生,可是为何做的这决定?”
邹老先生笑了笑,说:“拙荆是浙江余姚人,上次回去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想回去看看了。至于我,实话说来,国子监的那件事,虽然顺利解决了,但我心里,始终有些不痛快,觉得京城并不是个久待之地,还是外面更自由自在些,不如去江南。”
说到此处,邹老先生不好意思地说:“沈太夫人,老夫今日有个不情之请。听说琼丫头的父亲和伯父外放浙江。你们南下的时候,能否捎带我们一程,我和拙荆年纪大了,还带着楚风这样一个小娃娃,终归还是有些不安心……”
沈太夫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叶琼笑道:“这样也好,等到了江南,师父就在叶府旁边赁个宅院,我还想向师父多学习些东西呢。”
邹老先生还未说话,师母余老夫人已经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有琼丫头看着他,我也不用担心这老家伙又瞒着我吃肉吃糕点,把老牙吃坏了。”
满厅堂的人笑了起来,卢夫人适时地说起了自己的见闻:“早年间,我从云南出发,取道江南赶往京城,也经过江南。虽然已经隔了好几年了,但还是记得江南不少的风景,比之云贵那边重峦叠嶂,更有一番风情。”
叶禧兰也不由地说:“你们在京城住得久,自然觉得江南好了。每年六七月份的时候,便是江南的梅雨时节了,整日整日地下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屋子里还会长出蘑菇。到那时候,你们就觉得京城好了。”
听得众人又是一番惊奇。
叶琼观察着叶禧兰夫妇的神色,悄悄地离了席走到叶禧兰的身边,小声说道:“小姑母,你帮我我尝尝大厨房里新做的汤圆味道正不正宗可好?阿娘和余老夫人都是江南出身许久没回去的,我想给她们一个惊喜。”
叶禧兰当即答应了下来,和叶琼一起离了席。
跟着叶琼走了几步,叶禧兰就发现了这并不是去叶家大厨房的路,心中困惑却没有出言相问。叶琼领着叶禧兰进了一间隐蔽的耳房,请了叶禧兰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小姑母,我用这样的理由请你单独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还请小姑母见谅。”
叶禧兰已经听哥嫂叶祁舒和谢氏说了几回叶琼的事情了,心中对叶琼虽有疑虑,但依旧是信任非常的,便点头说:“琼儿问吧,我必知无不言。”
叶琼染了凤仙花的指甲轻轻扣了扣桌案,一下一下听得叶禧兰莫名紧张起来,等着这声音过去,叶琼才说:“我想问问,江南谢家的事情。”
叶禧兰一听,顿时变了神色,却不是恼怒,而是一种害怕,她犹豫地说:“江南谢家……江南谢家是世家大族,甚至在太祖还未立国的时候,江南就无人不知谢家之名了。”
叶琼拧起了眉。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小姑母说这些,是还心有顾虑啊。
叶琼换了神色,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惊慌一点、后怕一点,颤着声音说:“小姑母。先前叶家牵扯上了巫蛊之事,甚至差点被安上了谋逆的罪名,这件事情,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叶禧兰的眼中闪过愧疚:“我知道……对不起,江南和京城路途遥远,我收到消息太晚了。大哥和三哥下狱的消息到我手上的时候,我立刻派了人来京城,这才知道你们已经处理好了事情,我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姑母说什么傻话?”叶琼拍了拍叶禧兰的手,“姑母有这份心,就比什么都重要。家人之间,可不能说什么对不起。”
叶禧兰红着眼睛点了头,叶琼继续说道:“说回这件事。那时,京城谢家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但是,有一天,谢茂实谢堂舅却亲自上了门来,阿娘闭着门和她说了许多话,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说谢家人的面子比命还重要,即使死了还要清清白白之类的话……”
叶禧兰登时吓得脸色一白,过后却是狂怒,气得她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说:“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对三嫂说出这样的话!”
叶琼并不意外叶禧兰的反应。
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京城谢家怂恿阿娘自杀,由此让京城谢家和叶家就此断了关系,保住京城谢家不受谋逆罪名的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