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你去年到底挣了多少啊？”

叶耀东不想那么诚实回答。

“几千块吧，还有成本，工钱，油费什么都很厉害，具体挣了多少，还真没仔细算过，每天进进出出都是钱。”

“而且三天两头的就得去汇钱，毕竟出门在外，身上有太多钱，不安全，所以也没办法算。你们知道的，我压根就没上过几天学，也没真的每天一笔一笔的去记。”

大家听了都忍不住点点头。

也有人说道：“那应该是你们中有的人挣多，有的人挣少，所以区间都拉大了。说到底，去一个月至少能挣千把块，都已经赚大发了，咱们这两年乌贼的汛期，大家才挣多少？还不如海蜇吧？”

“对对对，你说的对，才去一个月就至少能挣千把块，已经是妈祖保佑，烧高香了。”

“反正能挣钱就是好事。”

“听说今年的汛期还提早了，说是去年八月底才去，今年现在七月底就去。到时候应该也能多捕捞一个月吧？多干一个月就是多挣一个月的钱，那真的，能挣那么多就太值了。”

“说的我都心痒了，那这一个汛期不就能挣下一条船吗？一年赶两个汛期，什么本钱都回来了吧？其他时候辛苦干的都是挣的。”

“有道理啊……”

有人手握空拳，捶了一下自己手心，“哎呦，那可惜了！早知道，我们狠狠心，两三个人去合伙一条拖网渔船，是不是也能赶的上啊？”

“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吧？”

“不然明天去造船厂问问？有没有现成的拖网渔船？这么多人都去了，感觉没去的话，得损失好多啊？”

“也可以，去问一问也不亏，反正船买了放在家里照样也能拖网挣钱，毕竟也能开个几十年，买了怎么都不会亏，现在欠点钱，以后慢慢还就好了。”

“哎？阿正啊，你好像也是刚买的船，还没几天吧？多少钱啊？你买的时候厂里还有没有现成的？”

有的人目光转移到了阿正身上。

阿正也很狗！

谎话张嘴即来。

“哪有什么现成的，我都预定好久了才到手，你们不用麻烦了，不用白跑一趟了。按时出海还能多挣一天的钱，不然白跑一趟倒是没关系，但是要损失了一天原本该挣的钱，那就厉害了。”

这么多人要去的，加起来都有十几条船了，再来几条的话，那竞争不就大了？

本来渔船也是一年比一年多的，当地的船肯定更多，再增加的话，该他们挣的不就少了？

需要照应的话，他们十几条船也够照应的了，还是别来那么多人，人多也麻烦，还得害大家少挣钱，蛋糕总共就那么大。

“真没有现成的啊？”

“真没有，或许你们可以去市里看看？”

“那怎么去？我路都不认识，还不会讲普通话，去了可别被人卖了，或者直接就回不来了，那可不行，太危险了，算了算了……”

阿正在心里偷笑，得意的很！

叶耀东也发笑，他也不想有太多的人，人多事也多。

十几条船的话，加上都得请船工，也有近百号人了，这个队伍已经够庞大了，万一有啥事，应该也是发生在海上，差不多也足够应付了。

他们几家的凳子全部都搬了出来，大家统统都坐在他们门口，各种讨论。

而王光亮他们吃完晚饭也都过来了，看到门口那么多人，也都诧异极了，差点没吓一大跳。

走近听了一出后，才明白东哥这两天就要去浙省捞海蜇了！

那他们怎么办？

叶耀东也看到他们过来了，连忙起身朝他们走去，跟着他们一块朝作坊走，并且边走边跟他们解释。

顺便说了一下对他们的安排，让他们老实的在家里帮忙干活就好了。

下午翻地的时候，他就跟他爹边翻土豆边聊。

这几个小子，他只打算带上陈石跟另外一条船上的陈奇水，其他人都得留在家里帮忙晒鱼干，看作坊。

家里每天该晒的鱼干不能停了，毕竟市里都已经开始短缺了，接下去只要有天气，必须得天天晒，这个他晚上也会交代阿清。

所以想来想去，王光亮跟他表弟还有双胞胎就适合待在家里干活，并且看场子，万一有啥事，也还有几个男人可以帮忙的。

他也不怕他们起幺蛾子，毕竟这个村子里都是本村人，半个村子都是他家亲戚，左邻右舍也会帮忙看着点。

这一趟也算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

“东哥你放心的去，家里面有我们呢，我们会给你把……”

王光亮猛的一巴掌拍在双胞胎老二的肩上，“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放心的去？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你得说：东哥，你放心的去挣大钱，家里面我们帮你看着，保证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东西只会多不会少，更不会让不长眼的人闹上门来。”

双胞胎顿时都服气了，“对对对，我们就是阿亮说的意思。”

“没事，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只要给我看好家就行了。还有接下去你们的工钱，就都照月发，不按天发，一个月40块钱，从今天22号开始算。”

“接下去白天晚上你们就轮着过来看着，砍柴挑水的活都帮忙干一下，宰杀的话会另外请人，你们不用所有人都一个时间段待在这里，早晚轮班就行。”

“有啥事拿不定事的就去问我老婆，到时候等我回来，看你们的表现，给你们每人再发个红包。”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虽然平常话讲的好听，但是该在他们前面吊的萝卜还是得吊着。

他们喜滋滋的异口同声，高兴的应下。

“东哥，祝你这一趟出去一帆风顺，平平安安的挣大钱回来。”

“东哥，我也祝你顺顺利利，平安发大财！”

叶耀东阻止他们一个个张口，“知道你们的心意，阿亮等会儿帮我跑一趟，回去跟陈石说一下，让他夜里不要过来了，明天白天再过来，也省得他夜里白跑一趟。”

“好的，东哥。”

“你们是吃完饭就过来吗？今天过来的有点早，阿财鱼还没送过来，你们就在作坊里等一下，应该快到了。”

叶耀东走到作坊门口，朝里面大吼一声，把那些正在打球嬉闹的孩子们通通都赶出去。

“接下去谁都不准过来这里，都跑去沙滩玩。”

说完他也叮嘱王光亮他们几个，别让孩子们再跑进来玩，省得把晾晒的鱼干弄翻了，日常该锁门就锁门，该赶人就赶人。

陪他们又在作坊里说了一会儿，把该交代的事，交代了一遍，直到阿财送了几板车的鱼货过来，他才离开回去让他娘喊人来杀。

门口照就叽叽喳喳的坐了一堆的人，没有人离开，反而过来瞧热闹，参与讨论的人更多了，大家都热情高涨，有的意Y，有的憧憬，有的在打听，议论声不绝于耳，好久没有这么热闹。

叶耀东看到大小两个表哥，还有阿生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连忙又喊他们说话。

这一回他还是得把他们都带上，他们去过一趟，经验足，而且去年他也没有抠搜，跟去的工钱也给了不少，合作的很愉快，相信今年他们也很乐意跟去。

其他缺的船工，他晚上回屋后还要合计合计，算一下要请几个，明天一早去请，先从亲戚里头请，也能放心一点。

也有的人看到他后，凑到了他身旁，他大伯母是一个。

叶耀东正跟两个表哥还有阿生哥说话，就看到他大伯母又凑过来，开始蹦跶了。

“阿东啊，你这表哥都请了，你阿生哥也请了，也不差再叫一个你阿凡哥，咱们自己人出门在外肯定比外人放心一点，你说是吧？”

他头疼不已，怎么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越挫越勇了。

“阿凡哥也过来了吗？他那么大个人也不用你操心，有什么事你让他过来跟我说，是他要找活干，不是你要找活干，你还是让他过来说吧，我现在忙得很。”

说完他就回屋去，他准备现在就算一下，两条船要请几个人，顺便还要跟他大哥二哥商量，他们那两条船还有他1/3的份额，也得问一下他们要怎么请人。

晚上他两个哥哥回来的晚，他们三兄弟都还没坐在一块商量过，他哪有空跟着他大伯母在那里掰扯？

早点把要请的人定下来，也省得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都跑过来要塞人，或者人都被别人给请去了。

去年个个都胆小怕事，担心跑那么远会不安全，出意外，今年倒是都抢着跟。

叶大伯母看他转头就走了，气的直跺脚，嘴里愤愤不平的小声嘀咕，“有钱了不起，派头都摆的那么足了？还得人过来亲自说……”

她的碎碎念，叶耀东根本就没有听到，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整晚，村子里的青壮年还有老人，都陆陆续续的都往他这里来，他都在忙着跟这个说话，跟那个说话，或者这个过来找他，那个过来叫他。

他就干脆把请人的事安排给他爹，让他爹去叫人。

反正亲戚里头，他爹他娘最熟悉了，谁谁是干活的料，谁谁靠谱，让他们去叫人就好了。

不过这一趟是不能带女人了，上次只是去一个月而已，还没关系，这次还不知道去多久，带女人也容易出事。

他跟他大哥二哥说话的时候，也跟他们说了一下。

“这个我们知道，到时候洗衣做饭自己来就好了，顶多再多叫一两个人。”

“就是东子，那么多人跟着去合适吗？咱们到时候还能像去年一样捞那么多，那么好挣钱吗？”

“这个可不好说，汛期还没来，什么个情况谁知道？反正人多也能分摊风险，总不能故意偷跑，不让人跟？就这样呗。”

不过照他看来，海蜇的汛期短期内不会那么容易枯竭，还能再坚持个几十年才会被捕到养殖，那也是大环境如此。

人口增加，生活水平提高，需求量也在增加，原生态的东西也会供不应求，有市场当然也会有相对应生产链出现，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人的需求。

“嗯，那就只能再赌一赌了。”

“本来我们出海也是在赌，等出发了，大家一块去妈祖庙拜拜。”

“唉，那这两天赶紧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起来。”

一个电话，直接就将他们村子都炸开了锅，也让他们全家都忙活起来，村子里也有些沸沸扬扬。

汛期对每个渔民来说都是大事，也是发财的好机会。

一晚上，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谈论他们要去捕海蜇的事儿，都在传他们村子里有大船的人都要跟叶耀东去挣大钱了。

只有孩童们还在天真无邪的玩耍玩闹，一点都没有大人们的忧愁与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