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叶耀东刚起床就提着水桶去作坊，里头是昨天他带回来的乌贼，上面布满了冰块，他打算先提上拖拉机，顺便交代人把要带去市里的鱼干打包装车。</p>
这样等他吃完早饭马上就能出发了，去市里远，赶早不赶晚。</p>
没想到，等他到作坊的时候，几个已婚未婚的男的，都或蹲着或弯着腰，围着坐门口的小姑娘说话。</p>
“你们干嘛呢？恶霸调戏良家少女？”</p>
几人立马笑呵呵的站起来。</p>
“没有，我们就跟她说话。”</p>
“是啊，我们就问她是哪个村的？”</p>
“东哥，你要把她招去市里头记账啊？不然放我们这里记账？这两个作坊来来去去老多人了，也得招点人帮三嫂啊。”</p>
“是啊，隔壁都是大妈大婶阿姨。”</p>
叶耀东扫了一眼有些害羞，脸红红的小姑娘，瞪着那一群狼一样的男人。</p>
“干嘛？你还嫌弃上了？大妈大婶阿姨马上就要提着菜刀赶过来了。”</p>
“哪敢啊，她们嫌弃我们还差不多。”</p>
“你们怎么还没出海？”</p>
“三叔还没过来，老太太一大早就叫他去挑粪了，他让我们等一下。”</p>
好吧。</p>
他昨天想挑的，结果前一天说了一下他爹快回来了，让阿清买个猪脚，后面老太太就说他爹快回来了，让他留着给他爹倒就好了。</p>
那当然更好了，他也忙着呢。</p>
昨天他爹回来好歹也休息了一下，今早赶去挑粪再出海也没问题。</p>
“那你们谁把拖拉机开过来，正好人都在，给鱼干装一下车。”</p>
“好的，来了。”</p>
小伙子们立即都动了起来，有的撸起袖子干活前，都还跟人家姑娘打招呼，让人家先坐一会儿。</p>
叶耀东看着他们一个个跟开屏的孔雀似的，有些看不过眼，踢了两脚赶走。</p>
听说才16岁，都能给他上辈子当孙女了，这些禽兽眼睛都放光了。</p>
他冲小姑娘道：“你不用怕，他们只是看你觉得新鲜，没有恶意。这里也不只是男的，隔壁等会大妈大婶们还真的会提刀过来杀鱼。”</p>
黄梅抱着行李包袱点点头。</p>
“我先回去吃饭，等他们装完车，我们就出发，你就还是在这里等着。”</p>
她继续点头。</p>
叶耀东也没多说啥，直接先回去。</p>
刚回到家，屁股刚一坐下，就看他爹从后门进来了，两只手湿哒哒的，大概刚挑完粪，洗了手。</p>
“吃饭呢？”</p>
他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选择跳过，“你赶紧出海吧，他们都在作坊等着了。”</p>
叶父拿起桌子底下挂着的擦手布，随便擦了两下手，“知道了，就老太婆事多，什么都得等我回来才干，我要没回来，是不是得放着满出来？刚一回来，急哄哄的就叫我去倒。”</p>
叶耀东拨弄稀饭的筷子也不动了。</p>
“我在吃饭，你赶紧去忙你的。”</p>
叶父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了，这会儿潮水到了，他也得赶紧出海。</p>
叶耀东等他爹走了后，也赶紧扒拉着稀饭，随便就着几筷子咸菜跟酱黄瓜倒到肚子里，也往外走。</p>
一车的鱼干已经整装待发，并且拿尼龙袋罩在了上面，拿绳子固定了。</p>
而他一早拎过来的一桶乌贼跟一大坛的乌贼蛋，已经被鱼干压在最底下了，不影响卸货，也不影响沿途颠簸。</p>
他让小姑娘坐他左手边，确认坐稳了后就开拖拉机走了。</p>
刚一开进村子里，就听到好几道的吆喝声，都是赶早挑着担过来卖东西的小贩。</p>
叶耀东原本一直专心的开车，但是看小姑娘时不时的偷看他，他担心她背井离乡的出远门会害怕，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天，询问家里情况。</p>
只是每到弯道口，他就有些尴尬，因为惯性，这姑娘就会往他身上倒，他手上抓着拖拉机的手柄，倒是还好，不会往人家身上倒。</p>
他感觉怪尴尬的，要不是后面车斗都装满了，该让人家坐后面去，不应该挨着他坐车头。</p>
还好不是叫作坊里的小子送，不然该激动的车都开不好，车头歪来扭去了。</p>
一两次后，每到转弯处，他速度就放的很慢，倒是也减少了一点尴尬。</p>
等一路到达市里后，也能有说有笑，还能听到一句东哥。</p>
叶耀东也给她解说了一下市里头的街道，每经过一条街道，有特别的地方或标志性的建筑都会讲一下，引得她心潮澎湃，格外的激动，什么都看不够。</p>
第一次来市里的农村人大多也都是如此。</p>
更何况这几年都在大力发展支持个体经营，许多之前空旷的街道也都有了店铺，比前几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更是热闹了10倍。</p>
到达市里后，再到批发市场就快了。</p>
他车子开到了厂房门口时，都还没到中午饭点，也才10点左右，有的人都还没起床，有的正蹲在了厨房门口刷牙。</p>
看到他开了一辆拖拉机进来，旁边还坐了一个姑娘眼睛都瞪大了，满嘴泡泡就开始吆喝了。</p>
“兄弟们，快出来快出来，阿东带了个妹子来了。”</p>
“什么妹子？阿东带女人了？真的假的？”</p>
“不会吧？”</p>
起床的没起床的，全部都跑出来了，连他阿姨都拿着锅铲跑出来瞧。</p>
叶耀东拧的眉头，看着一个个衣裳不整的，“胡说什么，这是请过来记账的会计。”</p>
“会计？什么是会计？”</p>
王光亮手里拿着衣服，光着膀子拍了身边人一下，“你傻啊，不是说了记账的吗？”</p>
“哦，我还以为阿东也学其他老板带女人了。”</p>
叶耀东没好气的道：“其他老板带女人给你看到了？别给我瞎传话，我名声要是毁了的话，看我打不死你。”</p>
“嘿嘿，听说的。”</p>
王光亮穿好衣服，凑近了狗腿子的说道：“东哥，这小妹是咱们那的吗？特意请过来的？”</p>
“对，人家才16岁，脸皮薄，你们不要吓到人，要是把我的会计给吓跑了，不敢待在这里，你们也给我回家去。”</p>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友好相处，多帮助妹妹。”</p>
“昨天夜里干到几点？起来了就过来卸货。”</p>
“好的，我们货收到2点就收工回来睡觉了。”</p>
叶耀东把货交给他们卸，领着黄梅去找他阿姨，让他阿姨给安排住的。</p>
顺便也给人说了一下，如果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的话去对面市场，随便找人问一下就知道。</p>
交代完后，他就去逛了一下几个发酵室，经过三四个月的发展，现在不管是屋内屋外，都已经满满当当了，数量格外的可观。</p>
要不是这一片地，他买的够大，也早就该放不下了。</p>
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做的太对，没有这么大片土地的承载，他的鱼露作坊也不能搞得这么大。</p>
家里头年前发酵的一大批，现在都在过滤灌装，华侨要的那一批，他打算过几天自己亲自送一趟，看看能不能结一部分外汇。</p>
等一车的鱼干都卸完后，他也将一桶的乌贼拎了下来，解绳子。</p>
他们装车的时候担心上面的冰块让鱼干受潮，还特意拿了一小片尼龙袋遮盖在上面，又拿绳子紧紧固定了一圈，免得漏出来。</p>
叶耀东抓了几个放着中午吃，剩下的也倒了一半出来，趁着还没到饭点，他先准备给老丈人送去，让老丈人自己分配。</p>
等午饭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带着半桶的乌贼，还有一坛子的乌贼蛋直奔陈局长家里。</p>
刚过饭点，还没到上班时间，两口子都还在家里休息，看到叶耀东又提着东西上门来都眉开眼笑。</p>
金玉芝笑着道：“你怎么又带东西来了？跟你说了，以后过来就不要带东西了，上回那一麻袋的海带，我挨家挨户都分了一点，家里都还剩一堆，得吃很久了，别回回都带东西了，我们两口子根本吃不完。”</p>
“吃不完没关系，反正放着不会坏，慢慢吃。”叶耀东拎着东西进去，边走边说。</p>
“今天这乌贼得趁新鲜吃，所以我也没敢多拿，你们有冰箱，也只能放个几天。等过些天乌贼鲞晒出来了哈，到时候再给你们拿干的，这倒是能放久一点。”</p>
陈局长也笑着道：“别拿了，去年拿的我们都吃不完，过年的时候都给几个孩子带走吃。”</p>
“那没关系，反正没浪费就行。这一坛是腌的乌贼蛋，前天晚上腌的，还不能吃，得再放一段时间。这个咸咸的蒸一碗下饭的很。”</p>
“下次别拿了，每回过来都拿这老多的东西。我认了个干儿子，结果整个家属楼都沾光了。”</p>
“那不挺好的，你们现在肯定是这栋家属楼人缘最好的。”</p>
金玉芝道：“哈哈，还真别说，真的是，去年才搬过来，跟邻里关系都不熟的，顶多左邻右舍客气两句。现在谁碰到了，都能热情的跟我们两口子打招呼，天天不是送这个菜，就是送那个菜，我们也都不用买菜了。”</p>
“挺好的，局面不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吗？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p>
“你这些东西也是要卖钱的……”</p>
“不差这点，安心收着吧，都是常见的东西，自家不用花钱买，我还有事想问问干爹的。”</p>
叶耀东放下东西，又问候了几句他们的身体了，等寒暄过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海军部队里面有没有淘汰下来的潜水装备啊？或潜水服什么的？”</p>
这会已经过了饭点了，离上班没有多长时间了，他有啥事有啥话也得赶紧说。</p>
陈局长惊讶的看向他，“你要这个干嘛？”</p>
“这不是前段时间提交了一个建议？参观研究院又申请适合当地养殖的物种申请报告？”</p>
“我发现我们那有处暗礁生长了一些鲍鱼，想着打捞的，又没本事下去太深。”</p>
“您知道的，普通人下去水底的深度有限，而且也待不了多久，得借助工具，不然鲍鱼也不会那么贵了。”</p>
“我是想着打捞一点鲍鱼上来，到时候，你们开会通过后，咱们派人去研究院参观时，顺便带点见面礼送去给研究院，让他们也顺便看看咱们这边适不适合养殖鲍鱼。”</p>
“鲍鱼可是高档货，要是能很好的养殖，肯定能给经济创收。”</p>
这也是他提前编好的理由，不然的话，解释不了他要潜水装备干嘛？这个拿来肯定是要下到海底的。</p>
不如实话实说，更有可信度，走后门也得有个正当的理由，能让陈局长减少为难。</p>
“你这理由倒是不错，不过这部队的东西是属于国家的，你想要拿到手没那么容易，对我来说已经跨行当了，而且市里头管制也会比较严格。”</p>
叶耀东想了想，“那说借行不行？借个两套，过几个月还？”</p>
陈局长沉思了一下，“借倒是相对简单一点，没有碰到特殊情况，只要能借的出来，到时候借多久也好说，前提得是能借出来。我先试试，有消息给你村里打电话通知你。”</p>
他大喜过望，肯试试就好，万一借不出来那就算了，对他来说也没损失。</p>
“好啊，能借到最好，借不到也没事，也不能让你为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