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过去了月余,陆媛的身孕已有了五个多月,身子越发沉重了,加之时节渐深,天寒地冻,便整日不出门,只在屋里静养。
一日午后,她午睡刚醒,只家常的挽了一个松松的流云髻,随意簪了几朵茉莉花,身上穿了一件鹅黄色撒花薄棉锦袍。因午膳时用了一盅白玉蹄花,这会子觉得有些恶心,便命春华倒一杯清茶来解腻。
春华倒了茶来,并将一纸信笺到她面前,道:“刚才主子睡着的时候贞妃娘娘派人送了这个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写在上面。”
陆媛诧异,自己向来与贞妃没有什么往来,为何会突然派人送来一封信呢?况且若是有重要之事,如此简单一张信笺,连个信封都没有,难道不怕泄密吗?
陆媛满腹狐疑地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只画着一轮细月,下面还画着一道横,不觉哑然失笑。贞妃写不惯汉文,只得画了这些符号表达,这样一封信就算让旁人看了也断猜不透意思的。
见陆媛眉心微簇,春华凑上前一瞧,笑道:“贞妃娘娘这是打了什么哑谜呀?主子猜得透吗?”
陆媛沉思片刻,笑道:“我心中有了计较,大约能够猜到了,你们只按我吩咐办事便好。”
是夜,夜深人静,幕黑如漆,一轮弯月悬挂在天际,发着淡淡清寒的月光。
碧落在灯下静静陪着,道:“主子,奴婢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开了角门,只是如此寒夜,贞妃娘娘真的会过来么?”
陆媛看着碧落微笑道:“我想我不会猜错贞妃娘娘的意思的。”
碧落挑了挑烛芯,用小银剪将结出的烛花连点,烛光立刻亮堂起来,徐徐道:“贞妃娘娘很是孤高自赏,自入宫以来,除了去春元殿陪侍皇上,去坤仪宫给皇后请过几次安,还曾未踏足过后宫其他嫔妃的宫内,所以奴婢才有些疑虑。”
陆媛望向黑漆漆的窗外,轻轻道:“只怕此番来者不善呢。”
正说着话,忽然春华在窗外小声道:“主子,贞妃娘娘来了。”
陆媛看了碧落一眼,她起身便去开门,只听门“吱呀”一声微响,闪进来两个披着暗色斗篷的女子,帷帽上淡墨色的面纱飘飘拂拂的轻软,其中一人鬓上一枝金雀儿祖母绿珠花上缀着小指大的两颗南珠,那人将敷在脸上的面纱揭开,露出一张风姿迨丽的面庞,正是贞妃。
贞妃将斗篷解下,递给身后的侍女,对陆媛道:“你果然聪明,将我那信上的意思猜得分毫不差。”
陆媛亲自给贞妃捧了一杯热茶,轻轻道:“娘娘画了一轮细月,下面一个一字,所以嫔妾猜测娘娘是要在一更踏月来访,故而秉烛相候。但不知娘娘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贞妃抿嘴不语,陆媛知道她在意碧落在旁,遂道:“碧落是嫔妾的心腹,娘娘无需顾忌,直言就是。”
贞妃嘴角一扬:“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我今日来,首先是要像向颖嫔道喜,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俗礼,也不喜与人周旋,因而你已怀胎这么久,我还未曾送上贺礼呢。秋霜,把东西拿出来。”
那个被唤作秋霜的侍女递上一只珐琅描金的锦盒,贞妃接过来打开放到陆媛面前,陆媛看时,盒中的锦缎上赫然托着一只名贵的红宝石,色泽鲜艳,熠熠生辉,在烛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陆媛笑道:“红宝石是极稀少的,如此贵重之礼,嫔妾万万不敢承受,娘娘的心意嫔妾心领了,此宝石定是娘娘的心爱之物,嫔妾绝不会夺人所爱,娘娘还是收回吧。”
贞妃听她如此说,峨眉轻轻一扬,道:“这是我从党项带来的,这等宝石在我们党项来说不算什么,颖嫔尽管收下,若是不收,可是嫌弃的意思?”
陆媛忙道:“嫔妾不敢。听闻娘娘母族盛产宝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嫔妾就收下了,多谢娘娘。”
贞妃淡淡道:“不值什么,颖嫔无需多礼。”
陆媛转身将宝石盒子递与碧落,又笑道:“娘娘如此深夜冒寒前来,恐怕不止是赠送贺礼吧?”
贞妃似笑非笑,道:“颖嫔妹妹如今怀着龙胎,他日一朝诞下皇子,便可母凭子贵,封妃指日可待,福气在后头呢,敢问妹妹想不想让这福气更大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