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秋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汤药来,还微微冒着热气。
她小心翼翼地把汤药端到安翎月的面前,道:“安小主,这是皇后娘娘命奴婢亲自熬的汤药,小主快趁热喝了吧。”
安翎月感到受宠若惊,忙接过碗,刚端到嘴边,便有一股酸涩的气味冲进鼻子。她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汤药?”
毓秋微微一笑,神秘道:“自然是好东西,给小主补身子的,小主放心喝就是。”
安翎月越发疑心,将碗放下,正色道:“姑姑若是不说那我就不喝。”
毓秋见她疑虑很重,只好如实道:“小主如今圣眷浓厚,需要时时陪侍皇上,若是有了身孕,也就不能侍寝了,所以娘娘特意令奴婢配置了这汤药,喝了便不会有身孕,也就可以长久地侍寝了。”
安翎月听了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半晌,喃喃地说:“皇后娘娘果然用心良苦。”
毓秋然一笑,道:“娘娘都是为着小主好,小主快趁热喝了吧。”
安翎月垂下眼睑,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轻轻道:“姑姑放在这里吧,我一会喝了便是。”
毓秋敛起笑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道:“皇后娘娘命奴婢看着小主喝下去,小主还是快些喝了吧,奴婢也好早点回去复命。”
安翎月只好又端起碗,闭上眼睛,心一横,扬起脖子将汤药一气喝下。喝完后,将空碗递给毓秋,冷冷道:“姑姑可以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毓秋收起碗,提起食盒,假意笑道:“小主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娘娘知道了定会高兴。以后每次小主侍寝归来,奴婢都会送汤药过来。小主还是陆续抄写女则吧,奴婢不打搅了。”说完,起身离去。
安翎月灰心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潸然而下。忽地,她猛地奔向卧房,俯在床下的痰盂上,把手指伸进咽喉,使劲呕吐,竭力想把刚刚喝下的药吐出来。
外面的小螺和朱儿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呆住了。两个人走上前,一个去搀扶,一个轻轻给她拍着后背。
安翎月一边吐一边推开二人,恨恨地说:“不用管我!”
小螺和朱儿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呆呆地站着看着她吐。
终于,汤药混合着午膳吃的东西一股脑地从胃里翻江倒海地吐了出来,安翎月的脸上汗水混杂着泪水,很是狼狈。
吐完了,她犹自俯在床上喘息不止,泪光点点,小螺她们赶紧上前服侍。
“小主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来吧。”小螺一边用帕子为她擦拭嘴角一边道。
“不要去!”安翎月连忙喝止:“我可能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吐出来就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歇息一下。”
小螺和朱儿依言退了出去。
安翎月坐起身来,怔怔地看着床棱上悬挂着的那个鸳鸯戏水的锦丝绣囊。
自己终究是皇后的一枚棋子,连怀孕生子都不能自己做主,纵然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又有什么意思?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朝东慕西的,如今也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罢了。
她,安翎月,一直卑微地生存着,入宫之前,她是父亲的棋子,被送进宫来参加选秀,父亲只想指望着她日后加官晋爵,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在这残酷的后宫里如何步履维艰。
生母曹姨娘是第三房妾室,出身只是胭脂铺子的女儿,在府里处处受正室的压制,每日里还要做全府的针线活,日子过的甚至连体面的下人都不如。
因此,自当选入宫那日起,安翎月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要曾经那些看不起她们母女的人好看。
刚入宫的时候,她人微言轻,孤苦无依,处处受玉嫔等人的欺负,是陆媛,让她在这深宫之中感受到了姐妹的温情。但是很快,她的野心让她看到,倚靠陆媛,不足以成为皇上的宠妃,而恰好皇后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于是连忙借住机会依附了皇后。
如今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但是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登上嫔位甚至是妃位。
皇后为提防她不让她受孕,那她偏要偷偷地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怀孕,只有有了孩子,自己在后宫里的地位才能稳固,哪怕像舒嫔那样生下一个公主,后半生也便有所寄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