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定州,苍同城。
韩仲宣默默的跪在高祯尸体前,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他用尽浑身真气来保证高祯不腐,在东海王和靖北王的事情没有结束之前,绝不能让天下人知道高祯去世的消息。
“启禀韩大人,扬州李大人来信。”小太监佝偻着身子,双手捧着信件说道。
一道真气划过,信件直接从门缝里传了进去,出现在韩仲宣手上,韩仲宣默默的打开信件,在看完后,喜极而泣,颤抖着双手趴在高祯尸体前,放声痛哭,“陛下,陛下,老奴不负您所托啊……”
正当门外的太监还在困惑自家大人这是怎么了的时候,下一秒高祯房门洞开,韩仲宣红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挺直身子,大声哀呼道,“陛下薨了。”
“啪……”
只见门外的太监侍女,御林军将士齐刷刷的全部跪下,头都不敢抬起来。
七月对于大奉来说是非比寻常的一月,这一月里,靖北王高览,天子高祯先后病逝,东海王高显在扬州遇刺,不治身亡。
当前大奉三大皇室支柱几乎在同一时间先后陨落,不仅仅是中州,扬州,靖州,几乎半个大奉都笼罩在阴云之下。
期间各地谣言四起,一些靠着占卜算卦为生的江湖术士放出谣言,说着祸根就出在天子亲征身上,动了龙齐,毁了龙脉,这才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大奉就会叛乱四起,兵戈不断,天下即将大乱,而只有买了他的道符,寻常百姓才层得到庇佑,消灾解难,求得平安。
这种拙略的骗术在士族眼中尽显可笑,可是在不少寻常百姓眼中就变成了他们求生的救命稻草,一个个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求得一纸黄符,以图心里安宁。
七月中旬,正值盛夏,载着高祯灵柩的马车挂白布,升白幡,从苍同城启程南下,返回殷都,期间八对童男童女手持桃枝在前引路,御林军灵前十里开路,每过一地当地官员都要带着百姓出城拜灵,行九叩大礼。
……
靖州,法相寺。
被称为北地神僧的慧能大师回到寺庙后,在塔林旁盖了一间茅草屋,终日念经诵佛,半月来都未曾离开塔林一步。
当靖北王病逝的消息传来后,这位老僧慢慢停下手中滚动的佛珠,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文殊菩萨像,轻声叹息道,“齐将军,你现在能知道为何老衲要执意离去了吧,跟了您这么多年吗,老衲不忍看到你纠结痛苦的一面。”
在颜子岳出事后,慧能就预料了如今一幕,在慧能看来,这不算是坏事,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天下一统,没有藩王割据是好事。
但对于他们这些跟了靖北王半辈子的臣子来说,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他不恨高祯做出这种弑弟之事,反倒是感慨造化弄人,身在皇室,这是靖北王逃脱不了的宿命。
叹息完后的慧能重新低头敲起了木鱼。
茅草屋外,师娘拉着小净善的手,走在塔林旁的土路上,小净善背着背篓,走着走着突然听到阵阵木鱼声,一时间竟被木鱼声吸引,驻足凝望眼前的茅草屋,松开师娘的手,双手合十,低头吟诵起来。
旁边的师娘并没有催促,也没有怪罪,默默的站在小和尚身后,一句话也不说,神情肃穆而庄重。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净善才起身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师娘,仰着头扑哧一笑,“对不起,师娘,让你久等了。”
师娘无奈一笑,拉起小净善的手,就像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净善,平日里路过寺庙听到木鱼声,都不见你诵经,刚刚这是怎么了?”
小净善仰着头想了想,随后说道,“这次的木鱼声和庙里的不一样,这次的木鱼声有些沉重,里面还带着一丝悲悯和慈爱,就好像南归的候鸟辞别北方家乡的故人那般,不舍又无奈,虽然不知道里面是那位师叔,但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很煎熬,所以我刚刚念了一段《慈毗耶南经》,希望他能在佛祖面前得道解脱。”
师娘紧紧的握了握小净善的手,神情温柔道,“傻和尚,和你那傻师父一样,自作多情,就敲几下木鱼,能听出什么呢。”
小和尚很认真的给他师娘解释道,“当然能,这是师父说的,佛门本无相,所显由心生,溪水流过,听之心情舒畅,敲出的木鱼就是轻松的。
下山求斋,见了生离死别,心情沉重压抑,敲出的木鱼就是慈悲虔诚的,行走山林,听到虫鸣鸟叫,心情高兴愉快,那敲出的木鱼就是活泼轻快的。”
“师娘是个俗人,不懂这些,在师娘耳中,这些木鱼声都是一样,吵闹聒噪。”
“这就是师娘的相。”
“是吗?那你给师娘解释解释?”
“我……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