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上一次她这样谄媚还是诱导他拿着虎符争夺皇位,这一次又是向自己推销楚文冰,她的巧舌如簧好像就从来没有用到过正地方上。
“你知道这世间有个词叫两情相悦吗?”九黎道。
朝泠心道“当然,若不是出了岔子,现在你早就和她两情相悦了,我这不是正努力着,着什么急?”
见她不回答,九黎料想她也不大懂,只当她是知道张昭然定亲后慌不择路,于是问“为何非要是我?”
“因为殿下是臣在这皇城中唯一可信之人。”朝泠说完这话,恨不得给自己鼓掌。逻辑清晰完整,让人无法反驳。
她清楚这话九黎喜欢听。
却忘了,于九黎耳中那是一句情话。
他神色缓和了许多,凑近不解地打量着朝泠。车内空间狭小,他的鼻息扫在她的面上,泛着丝丝的冷意,竟有些醉人。
朝泠鼻息凝神,只觉得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九黎忽然笑了一下,他靠在车边上,对着朝泠伸出手道“过来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说完不等朝泠反应过来,他已经自作主张地将朝泠揽到身边,她清晰地听见,他笑道“你算盘打错了,楚文冰不打算和张昭然退亲。”
***
今天,张昭然在诗会上丢尽了脸面,同窗都觉得那会是他人生中最晦暗的一天。
他是新科状元郎,文采斐然,风光霁月。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样的场面若论凄凉,在他的人生中都排不上号。
他的生辰贴只有草草的几个字,胶州张家次子张昭然,若是在乡里后面还有一句话,那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
三次乡试不中的傻子,一飞冲天的状元郎。
张昭然年幼与陈家订婚,互换庚帖。三次乡试落榜后,陈家派人来退亲,彼时张母病重,见陈家退亲,急火攻心,撒手人寰。
陈家也毁亲,将女儿嫁入商贾。他至此背井离乡,踏上慢慢求学之路。
后来他成了状元,衣锦还乡那日,恰逢父亲娶妻,将他迎入大堂,为后母颂诗。
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必今日出丑更值得铭记一生呢?
张昭然虽看不上朝泠,却也不由得感慨,若年少退亲时,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或许母亲也不会郁郁而终吧。
他踏着太学的长阶,背对朝阳站着。
忽然听见身后,急急的脚步声。楚文冰提着书箱,急匆匆地跑过。张昭然自然闪开去路,却见楚文冰在他面前站定。
她淡褐色的眼瞳瞥向别处,又转回来,像又满腔之言无处抒发。
张昭然静静地等着她喘匀了气,行礼道“楚小姐。”
“张昭然?”楚文冰缓过神来,“祖父让我亲自同你说,不必挂怀,他都是知道的。”
“多谢。”张昭然点头。
“后面的话,是我要说得。”楚文冰道“所托非人而已,总好过,阴阳两隔。”
***
太子府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张昭然是奸佞之人吗?”九黎问朝泠。
朝泠一时间无意作答,她将前些日子读的书册扔进藤箱。“你相信宿命吗?”
九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宿命这种东西放在他身上真是有些好笑。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和大司命讨论宿命
“九黎,如若命已天定,你还要参与着霍乱沉浮,做无畏的挣扎吗?”
“那你呢?”九黎反问“若是你心爱的,想要的,就因为知道了结局就要拱手让人吗?”
朝泠看出他在胡搅蛮缠,好像他知道有关她的行动越多,就越想要探究其背后的缘由。她将藤箱盖上,搬到门外,见铃铛躲在屋檐下,听着二人吵架不敢进去。
“苏九黎,你别在这里和我找茬。就算是没有生辰贴一事,他们也不是良缘。”
她叉腰站在屋外,起手给了他一个送客的手势。。
铃铛快步地挪到朝泠脚边,拉了拉她的衣摆,小声道“贵人作弊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朝泠顺势蹲下来,有些疑惑“九黎暗示楚太傅出题,也算作弊啊。”
“不是这个,是您雇三殿下写词的事情被太子殿下发现了。”铃铛又往外面挪了挪“我去给您拿箱子的时候,看到程宇要了您写得书卷,回禀太子殿下,说是三殿下的笔迹。殿下他气的书都撕了,现在应该就是在找您的茬。”
朝泠头皮一紧,被人拎着领子拽了起来。
“你们以为本宫听不到吗?”九黎冷漠道“我倒要看看,三弟帮你干这种剪人姻缘线的事情,还怎么面对楚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