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害者与加害者的转变,只需要新的人物出现。真讽刺。
利刃刺穿了她的身体,她翻身落入通天桥下的无尽深渊中。
悬崖下似生出无数锋爪,撕扯着她的每一寸灵脉,要将那最后的仙风道骨洗去,脱胎为这世间最凶恶的厉鬼。
“将军,您醒醒。”
朝泠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是程宇,他如今是直属于九黎的暗卫统领,寻常官员只得被抄家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怎么在这?”
她四下打量,侍女的服饰应该是在宫里,但具体是哪一处宫殿她看不出。虎口处御医施了针,她猛地起身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合着之前我是一只刺猬。
在陆扶霖的身体里发现伏念之后,她就被拖入通天桥的梦魇中。所以在凡人眼中,她应该是忽然昏倒了。
她扬起头,额头上细密的汗打湿了长发,一双凤眸明亮“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程宇不知道如何作答。朝泠倒下的一瞬间,九黎直接从龙椅上跳了下来,皇朝百年历史中第一位从龙椅上跳下来奔出太和殿的皇帝。
而后,九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昏迷不醒的朝泠抱回了后宫。
“是我。”楚文冰缓步踏入屋内,她卸了钗环看不出半点嫔妃的样子,散着长发声音温柔“好些了吗?”
朝泠大概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不再问自己是如何到的福宁殿。只是有大大咧咧地躺回床榻上不再说话。
纵使她探九黎的神识,都不曾被拖入过梦魇,她不信她哥本事大得过九黎。她看了看自家的手掌,掌心仍存着微热,放到唇边嗅了嗅,荔枝香。
一个世家男子身上会有荔枝香吗?
她起身要走,被程宇拦下。“陛下有令,您还不能走。”
“末将乃是朝廷命官,陛下下令缉压总要给个理由,无故缉压,是什么意思?”朝泠作势要拔佩剑,手按在腰间才发觉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程宇,我的佩剑呢?”
重点不是佩剑,而是剑穗上的一颗小小的玉珠子。
【那是女娲石。】
程宇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不敢动将军的佩剑的。”
朝泠不与他废话,当即劈了他一掌,将他逼退了半步,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女娲石。她定了定神,道“我有些不舒服,你们都先出去。”
“属下这就给将军去找,将军”
“我不会跑的。”朝泠扶额,“我只是想要清静清静,实在不行你把她留下看着我,我总不会打她。”
她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使用咒术。
楚文冰指了指自己,她处在安贵妃的位置上,总是生怕朝泠对她心存芥蒂,听得她这样说,必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也帮着朝泠将程宇劝了出去。
等屋内众人都散去,朝泠拉上床榻的围帘,隔着重叠的轻纱,对楚文冰轻声道“容我先静静。”
说完就掐诀念咒,道道火芒隐在轻纱之间,神识不断扩大,搜寻着女娲石的踪迹。
女娲石由凤都世代镇守,她很快就找到了女娲石在谁的手里。在宫中一处极偏的院落杂草重生,透过剑柄的穗子,她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尘土的女人,正捏着女娲石凑到眼前看。
一张诡异的脸陡然放大,朝泠哎呀一声收回了神识。
“怎么了?”楚文冰轻声。
“没什么?”朝泠沉吟片刻,故作轻松地问“后宫东南角是哪个嫔妃的院子。”
楚文冰沉吟“应该是先帝妃子东南角冷宫吗?”
话音刚落,朝泠已经推开了后窗,探出半个身子。
“晚柒,你说你不跑的。”楚文冰拽住她的衣摆“东西丢了,程统领会找到的。”
“我的东西就是在他手里丢的,我的好姐姐,我先走了。”
楚文冰最怕她温声软语的撒娇,衣角从她指缝里溜走,她像是一只鱼回了海域,转眼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冷宫门前有重兵把守,朝泠轻车熟路地翻墙而入,贴着墙根摩挲进一个房间。
女娲石灵力充沛留在这么一个阴气重的地方,唯恐引来过路的小鬼。长剑就靠在门边触手可及,朝泠半蹲着缓缓溜进。
“呦,你还知道来看我,贱人。”床榻上隐约显露出一个人形,她撑着头侧卧着,光影勾勒出她的轮廓。
朝泠不想惹事,只拽了长剑就要走。
谁料想那人看穿来意,扣住剑鞘,长剑呼啦一声抽出。朝泠唯恐伤到她,退了半步要躲,谁知一步上前,握住剑刃,血割破了她的手掌。
她丝毫不觉得疼,而是大笑着,阴气森森道“杀了我啊,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很得意吧,苏九黎你很得意吧,你去死吧,你们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