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投靠,我只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理由?说说看,看我会不会同情你。”
老道士冷笑了一声,走上前后用指尖四溢的剑光割开了楚擎与转轮王手脚上的绳索。通冥殿内部的三大话事人齐聚一堂,除了老道士的脸上还带点神采,其他两人无一不是满脸的风霜困顿。
“我无意伤害各位前辈,把你们全部带到这里来,我为的仅仅只是给冥族血脉保留最后一点力量,以便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还有机会力挽狂澜。”
看着面前解禁的三人,叶兮的脸上并无惧色,仿佛他所做的一切毫无不妥,完全都是理所应当。
“说吧,你的想法。”秦广王微叹了一口气,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将他的心推到了风口浪尖,“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昔日的通灵人太子真的能做出这种通敌之事,如果你说你有什么身不由己的苦衷,那就一并告诉我们。”
“大劫的真相。”叶兮顿了顿,仿佛是在组织语言,“我知道大劫的真相。”
“什么?!”
这一刻,除了面色仍旧波澜不惊的转轮王,连同老道士在内,所有的人语气全都凝重了起来。千年流传的末世劫难,众所周知的是每一次冥族血脉都会锐减的结果,却无人知其过程。因为无一例外,除了那几个应劫而生之人以外,大多数的血脉子弟都会在劫难之中湮没于风尘。
没有史书记载,没有口口相传,只有后辈对于那一场旷世悲歌的无限猜测与想象,以及对未知的事物到来之前的那一份恐惧!
“天地灵能场的倒转仅仅只是表象,我们都知道这种自然现象的发生固然会对冥妖两族产生影响,但这种影响却并不致命,更不用说灭族。真正带来浩劫的是随灵能场倒转而苏醒的强大存在,生来带着刑罚众生的能力,而毁灭是他们唯一的意志。”
叶兮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的陈述有条理。可以感觉到涉及某个话题时他情绪深处不容抹去的恐惧,这样的感情只会存在于某段不愿回想的痛苦回忆之前,只有内心深处极度排斥,才会在光是言语谈论时也会呈现出语气上的不适。
“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老道士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当然不可能听不懂叶兮话中的意思,只是这种事不允许开玩笑,能问清楚的话,一丝一毫的信息他也不会放过。
“神祇。”叶兮咬着牙,直视对方的双目说出了这两个字。
“所谓的浩劫,指的其实是冥妖两族的血脉鼻祖针对于自身遗脉的一次种族清洗。他们赋予了我们力量,却并不愿意看到我们把这份力量的影响扩大到整个人间。这种行为类似于放养,牧人带着自己的羊群进入水草丰美的草原,给它们一千年的时间休养生息。而千年属于一个界限,一旦过了千年,日渐繁茂的羊群终究会因为自身无节制的消耗毁掉整个草原的生态。”
“所以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种族清洗?!”秦广王睁大了双眼。
“整个生灵两界的灵能之海就是那片放牧的草原,而我们这群本不该存在的特殊种群就是被牧人们放养在此处的羊群。通灵人们喜欢给自己冠以各种各样好听的名号,‘以人类之声,行诸界正义’,在他们眼中,自己是生灵两界平衡的维系者。其实在冥神的眼中,我们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寄生虫。我们无休止地动用灵能潮汐中的力量,一次又一次人为介入破坏灵能场的平衡。于神而言根本就没有所谓子嗣遗脉的概念,我们只是不该有的产物,所以这种清洗是那么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到我们从出生开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老道士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复杂到无所适从,“那么你怎么知道?”
叶兮苦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
这一刻,老道士才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昔日的通灵太子其实姓叶。
八大家族中大多有一个固定姓氏,但是却并不绝对。只是这么多年来,姓叶的鬼瞳一族却只出过一支,而这只刚好来源于唐月绯的外婆,叶兮的祖母——因为嫁给了一名姓叶的男人,所以从这位唐姓的鬼瞳女子开始,后嗣一律姓叶。
大概不是这孩子突然的提醒,老道士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那个曾令一代人为止或胆寒或疯魔的名字。他的强大足以媲美历史传说中的冥君,可笑的是作为冥族史上第一个公开的“异教徒”,他的力量却不是来自于伟大的冥神。有关他的话题早已成为了通灵人史册中最大的禁忌,宗族除名已经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行,如果不是鉴于他的不可战胜,这个魔鬼一般的存在应该早就被封印在地狱的最深处,永世不得翻身。
“他还活着?”看了叶兮一眼,老道士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参与陆城抢婚当晚的京都会战,所以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而他身旁的秦广王却仿佛早已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只有镇定,没有波澜。
“我们还有最后的机会,在冥神成功降世,并对所有冥族血脉进行抹杀之前,集合最强的力量尽可能挽留住众多的血裔同胞,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冥君。”叶兮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语气中确实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在我们帮陆城进行血统觉醒仪式之时掳走转轮王?”老道士突然发问,目光咄咄。
“因为陆城注定了会是个将死之人。”叶兮冷冷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长剑插在了地上,“我不能把这个机会浪费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