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干爹说的女儿好像……不是我,是说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回来了。”
王蛟看着白初玥,重重叹口气,略为沉吟,才道
“其实,师傅对师娘思念成疾,患了癔症,每年师娘的忌日,师傅都会犯病,在师娘坟茔哭一晚,我都习以为常了。”
“哦……原来你见过他哭。”她恍然。
怪不得方才告诉他师傅在哭,他一点都不惊讶。
“每年师娘的忌日,我都会来这里陪师傅一晚,自然是见过。
隔日我问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这些年都见惯不怪了。”
“可是干爹不是说无儿无女么,我怎么……好像听他说有女儿,还说很多年前,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女儿,更把他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王蛟见白初玥一脸疑惑,便笑道
“我有一年也听他对师娘说看见女儿了,隔日我问他,他却懵然不知,反而说我得了癔症。
到了第二年,师傅又跟师娘说,他看见儿子了,还有一年,他说几个儿子都回来团聚了。
我每次问师傅,师傅都懵然不知。后来师傅便叹道大概他的癔症病得不浅,不仅思念师娘抑郁成疾,还想儿女想疯了。”
如此说来,干爹是真的得了癔症,他的癔症,还真是不轻。
“癔症大多是受打击而诱发,表现的症状也有多种多样。”白初玥释然“如此说来,干爹不仅得了癔症,还不轻。”
有些人抑郁成疾,得了癔症,会突然失明失聪,还会做很多出人意表之事,但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姬衍虽也会医术,但医者有时也是能医而不自医。
“对了,师傅说自己得了癔症,却难自医。你医术高明,能否帮师傅医治。”
“癔症乃心病,医治癔症,得知道病根,对症下药。干爹的病根嘛,是干娘的惨死。你可知道,干娘是如何死的?”
“这个,我从前问过师傅,他显得很生气,不许我问,也没说师娘死因,我也就不敢再问。”
“……我昨晚,却听到干爹哭道干娘是被狼群分吃,啃噬得只剩一副骸骨,哭得是肝肠寸断,附近的草木都覆盖寒霜,连我都忍不住落泪。”白初玥幽幽道,“怪不得干爹说干娘死得好惨。”
“被狼群分吃?那真是太惨了。”王蛟不由得震惊。
随即猛然顿悟
“难怪师傅早年一直杀狼,把天虞山附近的狼群都杀光了。”
“干爹一直在杀狼?”白初玥问。
王蛟点点头,随即又大力拍一下脑门
“哎呦!都是我的错,难怪师傅昨晚癔症那么严重,原来我昨晚提过狼群,他又认了你这个女儿,自然是病得厉害。”
王蛟随口一提狼群,干爹的病就更严重了。
白初玥想着干娘被狼群分吃的画面,心不由得揪成一团
“被狼群分吃,啃噬得只剩一副骸骨,那是怎样的画面,想想就惨绝人寰。”
“难怪,师傅那样的医术和修为,也会得癔症。”王蛟心情沉重,“想来他当年看见爱妻那样的惨状,已经疯了。”
若是他看见自己的爱人如此惨状,应该当场就疯掉。
两人都似乎被姬衍夫人的惨死笼罩,半晌,白初玥再问
“干爹这病,有多久了?”
王蛟回忆了一下,道
“我小时候就看见师傅每逢师娘忌日,便会在她坟头大哭,后来严重到说自己有儿有女,起码有七八个年头了。”
“干爹的心病是干娘,唯有他能对干娘的死释怀,这病方能不药而愈。”白初玥心情有些沉重。
“师傅平日里比谁都睿智,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唯独师娘忌日,他就病发,只能说,他是太思念师娘之故。”
“干爹能守在干娘墓地数十载,由此可见,他有多爱干娘。”
“有其师必有其徒。”王蛟拿起白初玥的手亲了亲,带着邪魅的笑,“我对你的痴情,想来是传承了师傅的。”
她丢开他的手,嗔道“你确实痴情,可惜那人不是我,是你的挚爱辛夷,为了她不惜粉身碎骨。”
王蛟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眼里不期然就有一抹深深的痛。
“对不起……我们说过,不提她的。”白初玥赶紧道“我不该吃逝者的醋。”
每当提及他的辛夷,他那种深情愧疚的眼神,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发觉,自己竟然还吃一个死人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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