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山真的那么险峻?”
她想到他当初不顾生死为她猎杀神鹰,眼里柔情一片。
王蛟又道
“火神山光秃秃,直插云霄,就像一道登天梯,山巅有千万年前自天界失落的璇玑仪。
底下是俗称死亡谷的沸腾熔浆,常人连接近少许都被热浪窒息而死,或被飞溅出来的熔浆烫伤。
想在熔浆上搭建通往火神山之巅的桥梁,简直是以血肉之躯,赴汤蹈火,个中凶险,可想而知!”
王蛟和白初玥想到那场面,不由得为那些被抓去建造的工人心酸。
“你父皇为了升仙,罔顾人命,耗尽国库,还真是……鬼迷心窍了。”
白初玥直言不讳,即便那人是王蛟的父皇。
顿了顿,她又道“你明知道国师中饱私囊,为何不向皇上揭发他?”
“我父皇对国师深信不疑,比对我这个儿子还信任。父皇听信国师之言,觉得我是他的克星。
我能以霹雳手段,掌管大东荒军政,与父皇分庭抗礼已然不易,父皇岂容我再动他的人。”
“你父皇对他言听计从,国师……是个玩弄权术,缠绵惑主之人?”白初玥细细追问。
倘若他真是那恶魔,儿子跟着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好?
王蛟缓缓摇头,一脸沉思,仿佛也在思考国师到底是怎样的人。
“说老实话,我至今,还看不透他。”
“……连你都看不透他?”
“说他巧言令色吧,他只是能言善辩,且做起事情,滴水不漏,我每次都捉不到他中饱私囊的把柄。
说他谄媚惑主吧,他对皇上又不卑不亢。但偏偏是这不矜不伐,反而更加讨得圣心。”
“你和他较量过?”
“暗中彻查过,但没有抓到什么,甚至连他窝藏脏银处都没找到。他来自哪里,有什么家眷,就更加没查出来,仿佛他就是一个无主孤魂。”
若国师果真是那个恶魔,那他的钱财,是否都花在了她身上,又被自己拿去救济了凤凰亭那些流民。
这可是王蛟始料未及的吧?
“这个人很可怕。”她淡淡道,“老奸巨猾,深藏不露。”
“确实。”王蛟默默点头,“一个通透的人不可怕,但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才真正的可怕。”
“这样可怕的对手,你岂不对他恨之入骨?”
“说真的,虽有憎恨,却也存敬佩。”
“敬佩?”她又有些大惑不解。
“爨颜独来独往,虽然撺掇我父皇修仙,中饱私囊,却并未与朝臣结党营私,亦未见残害忠良和殃及老百姓之事。”
“……那这个国师,并不算十恶不赦的恶魔?”她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王蛟又点点头,继续道
“对他的评价,好坏参半吧。早年他只顾大量敛财,许是早已蛀空国库,他自己富可敌国了,以致突发善心。
遇上社稷民生大事,比如洪涝干旱或者饥荒,他也会劝皇上抓紧督办,或筑堤防洪,或修渠引水,或开仓放粮。”
“他突发善心,是何时开始?”
“大约……七八年前吧。就这一点善心,算是我敬佩之处。”
七八年前?莫不是找到自己给他生儿子了,他想为儿子积点阴德,才突发善心?
白初玥正在思忖,王蛟又道
“还有一点,他即便算是大奸大恶,却是对我儿子很好。”
“……他对你儿子很好?”白初玥沉吟道,“他是想巴结你,或者巴结皇上吧?”
“说巴结,那就错了。爨颜这个人,连对父皇都不卑不亢。
他对父皇说我儿子是父皇的小福星,让父皇务必好好对待我儿子。
而他自己,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看望我儿子,对他谆谆教导,就像我师傅当年对我那般。连我儿子,都管他叫国师姥爷。”
“国师,姥爷?”白初玥听得有些有些晕乎乎,“他的女儿是……”
“不是不是,爨颜根本无儿无女。”王蛟见白初玥搞错,以为不悔的生母是国师的女儿,“不悔本来是想喊他国师爷爷的,但爨颜觉得如此冒犯了皇上,遂让不悔喊他国师姥爷。”
“他大可以让你儿子喊他国师,为何要加上姥爷俩字?”白初玥还是有些晕乎,“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都被你说糊涂了?”
“我也不知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何对我有偏见,却偏偏对我儿子,好得不得了。”王蛟笑了“所以我说,到如今还没看透他呀。”
“有机会,你带我会会那国师,好不好?”
白初玥话毕,见他似有诧异,又解释道
“毕竟他从前曾经举荐过父亲,如今又这样对我父亲,我想知道他到底搞什么。”
若他真的是那个恶魔,明知道这层关系,不应该对爹爹落井下石啊。
“本来你父亲大不了就是降几级,若不是他爨颜极力阻挠,群臣都附议他,你父亲怎至于被罢免!”
白初玥见王蛟有些气恼,遂叹道
“许是他怕自己当初举荐之人,与谋逆案有关,怕自己也受牵连,才急急撇清与父亲的关系吧。
师傅说得对,世人只会落井下石,哪有雪中送炭。”
“爨颜是父皇的股肱之臣,说不定他对你父亲此举,是皇上授意。”
“皇上就那么恨我吗?”
“他痴迷修仙,见你凤凰台乃人间仙境,堂堂皇上,富有天下却得不到手,岂能甘心,自然想办法惩治你们喽。”
王蛟顿了顿,又愧疚道“话说回来,这绕来绕去的,倒是我连累了你父亲丢官,若不是我胁迫你回来……”
“这哪能怪你,若非我与百里虎威的关系,我身边之人何至受牵连。”
“你放心,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父亲官复原职。”王蛟拍拍她的手宽慰。
白初玥不想王蛟为难内疚,摇摇头
“罢了,爹爹做了那么多年的官,想来也看透官场的如履薄冰,伴君如伴虎,并不留恋权力了。”
“你错了,越是为官多年,越是恋栈权力。这世人都是拜高踩低,你也不是没领教过。即便不为了什么,面子上也丢不起。”
那她,更得回去看看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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